林碧婉是被膝盖下的青砖硌醒的。
凉意顺着麻了半边的腿往上窜,她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考古工地打地铺,首到鼻腔里涌进浓重的檀香味,耳边炸响一道冷如冰刃的男声:“孽女!你还有何话说?”
她猛地抬头,引入眼帘的是正厅上方“诗礼传家”的鎏金匾额——啊?这不是她熟悉的现代!这是《侯门春深》里镇北侯府的正堂!
难道是穿书了?!!
喉间发紧,林碧婉的视线扫过左侧软榻上瘫坐着的少女。
那人身穿月白绣莲裙,嘴角挂着血渍,右手攥着的锦帕浸透暗红,正是原书里被原主毒杀的庶妹林芷兰。
主位上,镇北侯林镇山正拍着案几,茶盏震得跳起来,茶沫溅在他玄色官服上;右侧站着穿青缎掐银丝的妇人,正是原主的嫡母王氏,此刻她正抚着胸口,眼眶泛红:“婉姐儿,你、你怎会做出这等事?”
“姐姐...我不过是想同你讨块桂花糕,你、你为何要在糕里下鹤顶红?”林芷兰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青玉地砖上,像团开败的红梅。
林碧婉脑子“嗡”地炸开。
原书里,原主因嫉妒林芷兰得宠,确实在今日用掺了鹤顶红的桂花糕毒杀庶妹,却被当场抓包,最后被沉塘。
可她明明是刚穿来的啊,她记得这毒还没下下去呢!
“我没有!”她下意识要挣开架着她的两个丫鬟,腕子却被掐得生疼。
镇北侯林正廷拍案的声音更响了:“人证物证俱在!厨房的刘妈妈说亲眼见你往糕里撒药粉,芷兰刚吃半块就吐了血!”
王氏上前一步,指尖轻轻碰了碰林碧婉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哭腔:“婉姐儿自小没了生母,我待她比亲女儿还亲...许是我管教不严,才让她生了歪心。老爷,求你看在亡姐的份上,别、别要了她的命...”
林碧婉后槽牙咬得发酸。
原书里王氏表面慈和,实则最善借刀杀人——上一世原主就是被她挑唆着下毒,事后又推她顶罪。
此刻她“慈母”模样下藏着的得意,连眼尾细纹都在发颤。
“姐姐,你若认了,我...我求父亲饶你。”林芷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你是不是怪我抢了你的先生?可那《女则》是父亲让我抄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碧婉被这一抓激得回神。
原书里林芷兰才是藏得最深的白切黑,表面柔弱实则善用人心。
原主的“毒女”名声,有一半是她推波助澜的结果。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根本没下毒!
“父亲,我要见刘妈妈!”她抬高声音,“她说亲眼见我撒药粉,那药粉是从哪里来的?是否有证据?”
“够了!”镇北侯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出脆响,“你当公堂是你耍嘴皮子的地方?明日便送你去京兆府,待验了毒,看你还如何抵赖!”
两个粗使婆子己经上来架她胳膊,她们手上的茧子磨得林碧婉胳膊生疼。
她望着林芷兰眼底闪过的得逞,突然想起原书里关键细节——原主被沉塘后,有人在王氏陪嫁的妆匣里发现了鹤顶红的包装纸,可那是后话了,现在根本来不及找!
“等等!”她踉跄着转身,额头差点撞在廊柱上,“我要搜林芷兰的绣房!她上个月找张大夫开了安神汤,药方里有朱砂,鹤顶红遇朱砂会起反应——”
“婉姐儿!”王氏突然拔高声音,“你为了脱罪,竟要攀咬亲妹?她不过是个病人,哪里懂这些?”
林芷兰己经哭倒在王氏怀里,肩头抽搐得像风中的柳絮:“姐姐,我知道你怨我,可我真的没想和你争...你便是打我骂我,我也认了,何苦要我的命?”
林碧婉只觉喉头腥甜。
她穿越前是考古系学霸,能背下《唐律疏议》原文,能从半块陶片推断出古墓年代,可此刻面对这些精心编排的戏码,竟连一句有效的辩解都挤不出来。
“把她关到柴房!”镇北侯甩袖转身,玄色官服扫过她发顶,“明日一早就送官!”
婆子的手越收越紧,林碧婉被拖得膝盖擦过地面。
她望着正厅门槛外的紫藤架,突然想起原书里自己沉塘前的最后一眼,也是这样的紫藤花,落了满头。
“检测到宿主处于极端危机状态,学霸系统己激活。”
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林碧婉猛地顿住脚步。
婆子没防备,差点被她带得摔倒。
“系统?”她喃喃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是的宿主。本系统绑定条件为‘处于生死危机且拥有强烈求生欲’,当前满足条件。”机械音不带感情,“请宿主注意,本系统为学霸辅助系统,阅读书籍可随机解锁技能。当前危机建议:立即选择书籍阅读以获取技能。”
林碧婉脑子一片空白。
她被架着往柴房走,可注意力全在脑海里那个泛着蓝光的界面上——上面浮着几本书的虚影:《女则》《本草纲目》《唐律疏议》《绣谱》...
“现在?”她咬着唇,指甲掐进掌心,“我现在被押去柴房,哪里有书?”
“宿主可回忆书籍内容,系统将根据记忆深度判定是否解锁技能。”机械音顿了顿,“检测到宿主曾背诵《唐律疏议》全文,建议优先选择。”
林碧婉突然笑了。
她想起自己考研时为了背《唐律》在走廊里绕圈,想起导师说“考古要懂法,才能保护文物”,想起原书里那些被诬陷的女子,最终都死在“人证”和“常理”里。
“我选《唐律疏议》。”她在心里默念,“现在就选。”
“技能解锁中...解锁成功:律法洞察(初级)。可解析律法条文,识别案件逻辑漏洞。”
机械音落下的瞬间,林碧婉只觉太阳穴微微发胀,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清晰——林芷兰攥着的锦帕边缘有块黄渍,那是朱砂染的;王氏袖中露出半角纸包,和原书里记载的鹤顶红包装一模一样;连镇北侯案几上的茶盏,都在她眼里变成了“证物”二字。
“宿主,当前危机建议:利用律法洞察技能,找出投毒案中的逻辑矛盾。”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霉味扑面而来。
林碧婉被推进去,门闩“咔嗒”落锁。
她摸着黑走到草堆边坐下,指尖轻轻敲着膝盖——现在,她有办法了。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她泛白的裙角上。
林碧婉望着窗外的紫藤花,嘴角慢慢扬起。
原书里的毒女被沉塘了,可这一世...
“系统,”她轻声说,“我要读《女则》。”
机械音立刻回应:“阅读五页可解锁新技能。请宿主准备。”
柴房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慌。
林碧婉闭上眼睛,在脑海里翻开《女则》的第一页。
她知道,从今晚开始,镇北侯府的宅斗戏码,该换个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