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珺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催命的符咒,让独眼龙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独眼龙的独眼,瞬间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不……不要!侯爷!你答应过……”
周彦狞笑着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往船舷边拖去。
“我们侯爷,只答应让你说出来。”
“可没答应,要让你活下去。”
“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做这种拦江的蠢事了!”
“不——!”
独眼龙的惨叫,被周彦一记手刀狠狠劈在后颈,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随后,只听“噗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江面上,翻起一个血色的水花,很快,便被滚滚的江水吞没,再无声息。
整个甲板,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似乎又重了几分。
贾珺伸出手,用温暖的指腹,轻轻着黛玉冰凉的脸颊。
“现在,还怕吗?”
黛玉抬起头,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摇了摇头。
“不怕了。”
她的声音依旧柔软,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只是……只是没想到,这世道,比我在书里看到的,要险恶百倍。”
在荣国府那个四方天里,最大的恶意,不过是下人的克扣,姐妹间的口舌,长辈的冷遇。
可在这里,却是真刀真枪,你死我活。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有我在,这世道的险恶,便伤不到你分毫。”
贾珺看着她,一字一句,郑重承诺。
贾珺将黛玉额前被江风吹乱的一缕秀发,轻轻挽到耳后。
仿佛刚才那个下令杀人,眼皮都不眨一下的铁血侯爷,只是一个幻觉。
黛玉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包裹住。
所有的惊惧,所有的后怕,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她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贾珺宽阔温暖的胸膛里,汲取着那份让她无比安心的气息。
是啊。
有珺哥哥在。
天,就塌不下来。
贾珺抱着怀中的娇人儿,目光却越过船头,望向了遥远的,雾气蒙蒙的南方。
扬州。
那座销金窟,温柔乡。
此刻,却变成了一座龙潭虎穴。
那些盘踞在两淮盐政之上,吸食着大魏血肉的硕鼠和毒蝎,已经亮出了它们的獠牙。
想杀我?
很好。
贾珺看向了扬州的方向。
那就看看,究竟是谁,先死!
贾珺转头,对着身后的周彦下令道:
“传令下去!”
“所有楼船,全速前进!”
“我倒要看看,这扬州城里,有多少人头,够我贾珺来砍!”
船行如箭,破开千里江波。
自那日血洗拦江之犬后,楼船上的气氛便陡然一变。
不再有闲谈,不再有松懈。
三百名玄甲亲卫,轮班值守,人如铁,刀如霜,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是淬了冰的钢刀,警惕地扫视着江面上的每一片涟漪,每一艘过往的船只。
空气中,始终悬浮着一股无形的,名为“备战”的肃杀之气。
黛玉变了。
她不再终日待在船舱里,捧着诗集多愁善感。
更多的时候,她会披着贾珺给她的斗篷,静静地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些亲卫们默契地操练,检查着船上的强弓劲弩。
她的小脸依旧清丽,甚至因为江风的吹拂,多了一抹健康的红晕。
但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曾经的迷茫与忧愁,正在被一种清亮而坚韧的东西所取代。
她开始学着分辨风向,学着看水流,甚至会拉着亲卫统领周彦,问一些在她看来匪夷所思的问题。
“周统领,为何你们的刀,都有一道血槽?”
“林姑娘,血槽是为了杀人时,方便拔刀,也能让敌人死得更快。”
周彦的回答,直接而血腥,没有半分修饰。
换做以前的黛玉,怕是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
可现在,她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了然。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珺哥哥的世界。
一个由刀光剑影,铁与血构筑而成的,真实而残酷的世界。
贾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既是心疼,又是欣慰。
他的林妹妹,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褪去不合时宜的娇弱,长出能够抵御风霜的,坚硬的铠甲。
“在想什么?”
贾珺走到她身边,将一杯温热的牛乳递到她手中。
黛玉捧着杯子,感受着掌心的温暖,轻声问道:“珺哥哥,那个戴着蝎子扳指的人,会是谁?”
她没有再回避那些血腥的字眼。
贾珺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弧度。
贾珺目光望向远处水天一线的尽头,眼神深邃。
“林妹妹,很快就知道他是谁了。”
“他既然敢把爪子伸出来,我就有本事,把他连着整个身子,都从洞里揪出来,一寸寸剁碎了喂狗!”
贾珺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森然杀意。
……
与此同时。
扬州城,一座极尽奢华的园林府邸内。
此地名为“销金园”,乃是扬州盐商总会首,汪家的私产。
园内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其精美奢靡之处,比之京城的王公府邸,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暖阁之内,地龙烧得滚烫,熏香袅袅。
一个身穿墨绿色锦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正烦躁地来回踱步。
他约莫五十上下,身材微胖,但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大拇指上,那个通体碧绿,雕着一只栩栩如生毒蝎的翡翠扳指。
此人,正是两淮盐商的领头羊,汪道如。
“废物!一群废物!”
汪道如猛地将一个前朝的青花瓷瓶,狠狠掼在地上!
“啪!”
价值千金的瓷器,瞬间碎成一地齑粉。
“五百两黄金!买了一群连江都拦不住的蠢猪!”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那张阴鸷的脸上,满是狰狞的杀气。
跪在下方的黑衣管事,吓得浑身发抖,头都不敢抬。
“老爷息怒……谁……谁也没想到,那冠军侯的亲卫,竟是如此精锐……瓜州那边的独眼龙,连同他手下上百号兄弟,连对方的船都没摸到,就……就全军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