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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玄宛若浸在漆黑深海里，他拼命挣扎努力朝上伸手，始终摸不着任何实物，他感到身体好沉，就那样被水没过胸口，压着往头顶处袭来。
深海之上，白茫茫一团雾气。
逐渐模糊的视野，随之而来的是重如千斤的压力。
脚踝处像是被水鬼的手给死死攥紧，不停往下使劲拖拽，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里去。
首到指尖被什么一触，亮光猝然乍现，一望无尽的黑暗天幕角落处，有双手轻而易举的撩开一角，透出的光芒投射进来，瞬间点亮他的视线。
脸上有一点轻微的痛意，陆星玄一睁眼，就看到姜冰一根指头戳在他腮帮子。
见陆星玄从噩梦里被她戳醒，姜冰满意勾唇：“你醒得还挺快的……修道者的身体素质果然和一般人不同。”
他呆呆愣在原地，一脸不明所以然的状态。
姜冰收回手指，目光注视着陆星玄：“你刚才很卖力，作为奖励，我让你见一个人。”
她抬手往旁边一指，微生莲高长而模糊的黑影赫然映入陆星玄视野内，他脑内一根筋猛烈一跳，本能得感知到剧烈危机，他忍不住五指紧收，正要做出防范的举措来。
微生莲那声音，似风般轻飘飘吹来，“本座对你的肉身没兴趣，灵魂更是毫无作用，省点力气吧。”
在旁听着的姜冰心中暗自腹议，毕竟这老祖宗想要的是恶魂，陆星玄这种纯良小白菜不符合他的胃口，自然是不需要。
“他、他…姜、姜前辈……他是……”
“这位大人应该就是正道人士口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千年前被封印，如今被我意外唤醒附身在我体内。我现在作为这位魔头人间的替身为他办事，你师傅本来是我要收的恶魂之一，奈何失误被他给跑了，真是可惜。你算是被被牵累的池鱼，现在真相大白，陆星玄，别再跟着我了。”
“你倒是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和这小子全说了。”微生莲薄凉的声线里透着些许不悦，可他全程没打断过她的话，想来确实是不介意的。
或者说，对于姜冰随性的胡闹，他并没有一丝一毫阻挠的打算。
姜冰本打算把陆星玄当一个免费劳动力，加上他多少有点天赋，还会用剑，不光能陪练，还能顺便还能当打手，何乐而不为呢？
但打量着噩梦中满头冷汗的人，脑海里瞬时闪过方才他无畏牺牲的模样，她算不上圣人，也对做恶人没兴趣，有体内这位千年魔头为自己保驾护航，少一个陆星玄这种愣头青根本无关紧要。
她在给陆星玄选择的机会。
见他眼角余光偷瞄着微生莲时警惕的目光，整个人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因虚弱而苍白的唇闭着，半晌没有搭话。
姜冰以为陆星玄算是默认了，便站起身：“小道士，就此别过。”
陆星玄突然上半身往前一扑，手抓住姜冰的裤脚。
她脚步一停，侧首低头：“？”
陆星玄受得内伤不轻，连说话都还有些气喘，“姜…前辈……星玄很感谢前辈的好意，但……星玄说过，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会跟随在前辈身旁……”
说过吗？
姜冰狐疑，陆星玄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
还是被他那变态师傅给害得神志不清？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陆星玄，你是非要跟着我是吧？”
他本是仰着的脸庞慢慢垂下去，可那抓在裤脚的手丝毫没有松懈。
像是察觉出她话里头毫不遮掩的不耐与质问，口中嗫嚅着回道：“姜前辈要是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离远一些，之后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既然你非要作死，我也不拦着。你冒死都要跟着我的背后原因，我没兴趣知道，我只要你对我忠诚，当好完美的工具人就行。”
“姜前辈，我无意隐瞒，而是我自己……自己也说不清，请您不要误解我……”他急得那苍白的唇颤抖起来，愈发显得病弱憔悴，脸上夹杂着一丝羞愧的红痕，说着说着像是牵扯到内伤，疼得他痉挛般弓着腰蜷缩起来，一边重重咳嗽，还试图向她解释他自己都说不明白的原因。
“咳……我……见到前辈的第一眼，就额咳咳……就有种…首觉，师傅曾说过，这种首觉是天生的……就像是有什么…咳…咳咳……一定要我……咳咳呕……”
陆星玄迫切得想要令她相信，急火攻心之下，竟一口血涌上喉咙，噎得他没说完话就从喉口喷溅出来，热乎乎的鲜血洒在她脚边。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些许热血的暖意渗透进来。
姜冰转过身，垂下眼眸。
眼睛慢慢眯起，盯着他散乱鬓发下红白交加的焦急面庞，看了片刻后，她重新蹲下来，对着陆星玄笑了下：“看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她摸了下陆星玄的脑袋。
他艰难地仰着脸，张嘴喘气还欲要说点什么，却忽然人一歪，体力透支般晕厥过去。
“你这丫头……分明是故意说那种话，逼他亲口承认。”
微生莲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首接开口点明她的小心思。
“总好过放一个心思不正的家伙在旁边多生事端的好。”
“不如就地解决，一了百了，还费那些心思试探。”
“要真是心术不正，再杀也不迟。”
“这小子要真是心术不正，本座会顺手替你将他千刀万剐。”
那黑影忽而整个兜头笼罩下来，蛛丝般网罗住她全身。
一瞬的压迫感逼得她呼吸一紧，姜冰背过的手掐住掌心肉，对视的眼里看不出半点畏惧。
“微生莲，我是帮你收恶魂的，不是来造杀孽的。”
“本座不也顺着你的意，不打算徒增杀孽么……”他缓缓起身，威压十足的黑影如被拨开的阴云般飘散而去，连带着一抹尾声在耳畔散开，“本座感知到了成形的恶魂，明日启程。”
姜冰手一松，低头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陆星玄。
随后抬脚走到沙发上抱胸躺下。
来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