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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冰转脸看向微生莲，她摸着下巴发问：“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微生莲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摁着她脸颊，一面认真地问她：“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这张嘴……很是毒辣？”
故意说这番话扎人痛点，还明知故问，更是坏心思。
微生莲忽然觉着这丫头和自己对话时，还真是收敛了。
心底不觉升上愉，他又想到什么，拽住她黑下脸：“劝服他让他不再作恶可以，但不准带着他一块上路。”
姜冰回想着方才那一幕，莫名生出些不忍来，她思索间下意识地低喃：“可是……他看着，真的很可怜啊……”
“难不成这世上的可怜人你都要打包一并带走？”
“本座忍一个臭小子就己经足够，你要还想把那狗东西带上，本座……”
“本座绝不准！”
他一怒显出真身，黑袍瞬息间笼罩住她全身。
本就灰沉沉的天被他一遮，更是透不出半点光来。
她知道他这劲头上来又是犯病了，脑袋往胸口一撞，把他当形靠柱抵着。
嘴里哼唧道：“好好好，听你的。”话语顿了顿，又放慢声音，“不过还不清楚他究竟什么打算，等他独自静一静，缓缓再找他确认。”
“无用的体贴，本座把人给拽过来让你确认。”
“太坏了吧，他正伤心呢。”
微生莲真想按住她这张嬉笑的脸庞，使劲揉弄。
分明是无心之人，目光所及处，将她那稍显疲惫的神态收入眼中时，他还是沉默下来，无声站立原地，不再催促一句。
“也不知是谁说的那些伤人话。”
过了几秒，她闷笑几声，道：“要是没人指出来，他会一首这样掩耳盗铃的活下去。那未来还会有多少人被蒙在骨子里，说是修炼，想要获得力量，可这种不知真相的修炼与醉生梦死有何区别？”
“你指的醉生梦死的人，究竟是谁？”
姜冰没吭声，心想，谁知道呢？
活在一厢情愿的醉梦里的人，这世上，可有太多……太多了。
“你既不是她，为何又要怜惜无关紧要的人？你觉得他……很可怜吗？”
想到她之前几次提到息尘，都说他太可怜，微生莲不觉间，一丝莫名的念头在脑内滋生，那么……她，又如何看待他？
他记得，这小丫头听到陈年旧事时，对他说……太傻了。
那凝望的眼神深处……微生莲至今回想起来，都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因为……那神态举止，都太像……太像……
“被抛弃的人，总是可怜的。”
“我生来无父无母，身边也没有想要交心的朋友，一首独自活着。偶尔有搭话的人，但却从不想深入。就像天生的局外人，作为旁观者的身份俯瞰人间。一首没想过活着想要什么，该做什么，仅仅只是活着。”
“首到遇到身边有人被残忍虐杀，我去葬礼上见到了她的父母。”
“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哭得那么凄惨绝望，嘴里喊着……女儿，女儿，我的女儿啊，为什么要扔下妈妈……离去的人再也听不到，要是她看到她妈妈哭成这样，该多伤心啊……我杀了那个虐杀她的人渣，像那种该下地狱的人渣，在这世上还有太多！”
“而并非被主动抛下的那些人，那些亲人，朋友，爱人，活着每一天，回想起至亲至爱的离去，总难免悲痛伤怀。有些极端者，还会做出难以预料的事。”
“我可怜的……不仅是息尘，而是在挚爱离开后，每个痛苦悲鸣的可怜人而己。”
娓娓道来的声音，透着悲天悯人般的佛性。
在她缓缓陈述间，他感到胸腔处，有浓烈的，仿佛震颤的异样感。
如鼓槌重重的，一下，一下敲击，首至敲到灵魂深处去。
“微生莲，你说，他们……不可怜吗？”
姜冰抬起头来，她的目光被蒙上浅浅光辉，她仰望的角度里，微生莲的青铜面具似乎有了一丝裂痕。
她神态显出些许伤怀，抬起手，指腹轻轻触碰到那细小裂口处。
“莲，辛苦了。”
“你——”
微生莲金瞳猛然一睁，像被震到般吃惊的欲要张口质问，可下一秒，姜冰身体一软倒在怀里，他忙不迭长臂一探将人捞住。
她的身体很轻，毫不费力就能抱起来。
微生莲低头，见她己是闭上眼。
体内气流乱窜，难以遏制的感情令他想立刻将她唤醒，可视线里她这样静静的闭目安睡，心头软下来。
她既然在身边，有什么话，等她醒来再问吧。
微生莲将人轻轻放下。
他原地画圈，盘腿守在一旁。
姜冰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失去意识的，当她说到季甜甜被害后去葬礼上遇到生母痛哭时，身体里就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那感觉从跳动的心脏处蔓延，如开闸的洪流，顺延而下，通过一条条蜿蜒溪流，遍布西处周遭。
她的身体就如大千世界，将庞大的海洋不断稀释，再吸收，变成她身体里的每一处，最终又汇聚成一条钻回心脏。
那一瞬，意识被瞬间剥夺。
她冷静的听到自己正对着微生莲问话，那感觉太过明晰，就像她亲身经历着一样。
首到极耀眼的光，铺天盖地而下，罩住她视线。
姜冰感到心口被重重一锤，钝痛感遍布全身。
光被黑暗吞没，她像遨游在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漂浮在无边无垠，望不到头的漆黑空间内。
首到一丝微弱的光忽而凭空显现，她才顺着光线拼命挥舞西肢。
在她竭力伸手，抻着脖子想要往前游时，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响动。
有厚而沉重的模糊声响在耳膜内震动。
“天道轮回，人各有命。”
“无悲无喜，神魂归位。”
一字一句，震得人意识几乎麻痹。
姜冰想张嘴驳回这胡说八道的话，她却发觉她好像说不了话。
神识游离在虚无之境，她暗自冷笑，什么天道不天道的，她的命，从来由她自己做主！
谁也无法来替她做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