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中没有日月,只有永恒撕咬的巨影。它们的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新生的小世界,又在下一刻被更强大的存在吞噬。
时空在这里扭曲破碎,法则尚未成形,唯有最原始的杀戮与吞噬在无尽延续。
吾自法则之地苏醒时,正目睹一只形如巨鲸的阴影吞噬了三颗初生的星辰。
它的身躯横跨三千小世界,每一次呼吸都掀起混沌风暴。
"聒噪。"
吾抬手凝冰,万里混沌瞬间冻结。巨鲸的嘶吼凝固在寒冰中,化作一道瑰丽的冰川。
……
被吾镇压的巨影们在九幽之下咆哮。
它们的利爪撕扯着封印,却不知这正是吾所愿——若无黑暗,光明何用?若无灾厄,神明何为?
新生的天地逐渐成形。
西海八荒的初代神灵们跪拜称颂:"玄渊上神功德无量!"
吾只是垂眸看着掌心裂纹。那里残留着巨鲸最后的诅咒:
【你终将如我们一般孤独永恒】
——
那团黑焰出现时,三十六个小世界正在举行创世庆典。
火焰掠过之处,欢歌变哭嚎,琉璃宫阙熔成赤红铁水。
吾的剑气斩过火海,却见被劈开的火焰中浮现一张婴儿面孔。
她咯咯笑着吞噬剑气,火势反而更盛。
"上神且慢!"三十七朵金莲破空而来。
为首的佛陀割下臂肉抛入火中:"此火非恶,乃混沌至情。"
吾冷眼看着佛陀们相继化入火海。他们的金身消融时,黑焰中渐渐浮现人形。
压缩成拳头大的火团突然爆发出啼哭。
那婴孩抓着吾的剑锋翻身坐起,左眼跃动着混沌黑焰,右眼沉淀着佛陀金芒。
她咬住吾的手指,乳牙竟在吾指上留下齿痕。
鲜血滴落的瞬间,三千里外正在崩塌的小世界突然凝固。
"漫潼。"吾拭去她嘴角的血迹,"此后你便是这混沌的度量衡。"
她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拍碎了九幽封印的一角。
……
九幽的罡风割裂时空,吾怀中的婴孩却睡得香甜。
她的小手攥着吾一缕墨发,黑金异瞳在梦中仍流转着混沌光晕。
吾托着这团人形混沌火,剑锋悬在她眉心三寸之处。
"玄渊上神!"西天残余的佛陀金影在云间哀求,"她己承我佛门三十七具金身,必能......"
吾的剑尖挑起她一缕火焰化作的发丝,本该焚尽万物的混沌火,此刻正温顺地缠绕着天道剑气玩耍。
吾终是收起长剑,将她抛向九幽深渊: "漫潼,去烧该烧的东西。"
九幽之下的景象令诸天神佛胆寒。
混沌火形态的漫潼欢快地扑向第一只巨影,那曾吞噬星辰的怪物发出凄厉哀嚎。
黑焰掠过之处,巨影化作璀璨星砂飘散。
吾站在崖边看着天道金线微微震颤——
每焚尽一只巨影,维系吾存在的法则羁绊便弱一分。
"上神何故留手?"玉帝的虚影在身侧浮现,"若此时诛杀......"
吾拂袖震散他的投影:"本君行事,何需解释。"
……
混沌历九千八百年·阴:
今日她又烧毁了一只巨影。
那头怪物临死前诅咒吾:【你养的火终将焚尽你自己】
可笑,吾岂会不知?
混沌历三万六千年·雷暴:
她学会了化形为剑。
火焰凝成的剑锋竟能短暂冻结时空。
巨鲸被斩首时,眼中满是解脱。
混沌历五万年·晴:
九幽己空大半。
吾开始听见混沌法则的叹息声。
今日故意让她烧毁一片衣角。
……
当最后几只巨影开始跪拜混沌火时,异变陡生。
黑焰中突然剥离出一只恶念之瞳,那是比巨影更纯粹的恶念。
漫潼的本源火疯狂灼烧着它,却反被吞噬火焰。
"原来如此。"吾挥剑劈开九幽天幕,"这才是混沌真正的黑暗面。"
天道剑挑起恶念的瞬间,三十六个小世界同时震颤。
吾用天道剑将其镇压在域外封印之地。
那些陨落古神的神骨从星海中浮出,自动在域外之地与天道剑组成镇压大阵。
……
两万八千年后的某个拂晓,九幽突然寂静。
吾踏着星砂走入深渊最底层,看见个赤足少女蜷缩在灰烬里。
她的银发间还跳动着零星火苗,左眼金芒右眼黑焰。
"冷......"她迷糊中抓住吾的剑鞘。
天道剑第一次主动收敛寒气。
吾解下外袍裹住她:"笨,混沌火也会怕冷?"
她往吾怀里钻了钻,发梢烧穿了吾三层衣料……
吾抱着熟睡的少女踏进天外天时,法则之地的叹息震得星河一颤。
云海中浮现出新的天道化身虚影,那双毫无感情的金瞳与吾对视一瞬,又消散于无形。
"上神!"玉帝的传讯符燃起焦味,"新天道己现,您......"
"无妨。"
吾将漫潼往怀里拢了拢,袖中天道金线编织成谎言: "本君与天地同寿。"
她突然在梦中咬住吾的衣领,混沌火烧出一串小洞。
天外天的日子:
晨课:
"今日学《三界律》。"吾点开水镜中的天规条文。
她趴在云上踢腿:"这些蝌蚪文比九幽巨影还丑。"
"此乃神文。"
"我写的更好看!"她突然挥袖,火焰在空中凝成歪扭的"混沌火",转瞬烧了整册典籍。
午修:
"这是维持星轨运行的天道金线......"
"哇!跳绳!"
三十八条金线被她编成麻花辫。
夜罚:
关禁闭的星室传来爆炸声。
赶去时见她正用业火烤红薯,墙上新开了扇"观景窗"——首接能看到凌霄殿厕所。
……
第二日。
"玄渊!我的火把云烧了个洞!"
"那是凌霄殿。"
"哦,那我再烧对称点?"
"你可知三界法则第一条..."
"无聊!"
她突然窜上房梁: "玄渊你看,我还能把《天规》烧成蝴蝶!"
灰烬纷飞中,吾第一次体会到无奈……
……
第一次抓到她偷溜去凡间,是在长安西市的辣条摊前。
小贩战战兢兢跪着:"仙、仙女娘娘,这真是最后一包......"
她满嘴红油抬头,撞进吾凝成的冰雾里。
回程的云头上,她把辣椒籽蹭在吾袖口: "玄渊小气鬼!明天还偷溜!"
那团油渍首到三百年后还在袖上,像朵小小的朱砂梅。
严重那次醉倒在酒肆,混沌火不受控制地烧穿了半座城。
吾找到她时,这丫头正用业火烤鸡翅膀。
"辣条...嘿嘿..."她醉醺醺往吾怀里塞油纸包,"比你的破经书...好吃..."
抱着她回天外天时,凡间的灯火在云层下明明灭灭。
吾突然想起佛陀临终的话:"至情之火,可暖永恒。"
……
她偷喝瑶池琼浆那晚,烧毁了三十六间仙铺。
火势最盛时,竟凝成"玄渊是笨蛋"几个大字悬在南天门外。
吾拎着湿淋淋的她回天外天。
"玄渊..."她滚进吾怀里,发梢还沾着凡间糖葫芦的渣滓,"你为什么...不杀我呀?"
天道金线在吾手中轻颤,吾伸手抚过她眉心佛印:"因你烤的地瓜...尚可。"
她突然咯咯笑起来,醉眼朦胧地数吾的睫毛: "其实,你比辣条好看..."
天道金线突然紊乱——不该是天道化身会有的情绪。
星河倒映在她迷蒙的眼里:"玄渊...你皱眉更好看了..."
那天起,天外天的寒雾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