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日头悬在中天,长安永昌里的街道在蒸腾暑气中泛着微光。
敖辛顶着两个黑眼圈,脚步虚浮地跟在吴良身侧,锦袍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发冠也歪了半寸,锦袍上还沾着昨夜的胭脂香粉。
他强打精神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未消的困意:“吴良议会长,真对不起!昨晚玩得太晚,害您等了大半天。”
见吴良没回应,敖辛转头一看。
撞上对方冷凝的目光,敖辛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过来。
暗自责怪自己:光顾着在青楼玩乐,把救命恩人晾在一边,这下可闯祸了!
他怎会忘了,这位救命恩人可不是能随意敷衍的主。
连大鹏一族的妖王都随手撕了的存在。
敖辛的额头渗出细汗,着急的心思下他连忙补救:“吴良议会长,永昌里有家特别有名的茶社,听说他们的'云雾茶'用昆仑雪水冲泡,清香沁脾。不如我请您去坐坐,就当赔罪?”
“茶社!”
吴良想了想,反正也不着急送敖辛回东海,正好逛逛大唐,就点头答应了
走着走着,敖辛突然大声嚷嚷道,“吴良议会长,到了!”
看见吴良疑惑的眼神。
敖辛兴奋地指着路边:“没错!就是这家陆羽茶社。”
顺着敖辛所指望去,一座飞檐斗拱的建筑矗立街边。
第一眼见去,就想到一个字。
大。
吴良打量了下这条街道上的店面,发现这个陆羽茶社占地面积,至少是其他店面的七八倍。
陆羽茶社占地极广,朱红立柱上缠绕着发光的藤蔓符文,琉璃瓦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
门前人来人往,身着各异的客人或携书童,或伴歌姬,谈笑间自有一派闲适。
两人刚走到门口,一个年轻茶童拦住他们,微笑着躬身行礼:“两位郎君,可有预约?”
敖辛愣了一下,支吾道:“没...没有。”
吴良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意思是“你不是说很熟吗,怎么不知道要预约?”
“啊···这!”
敖辛耳尖泛红,想要解释却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回了个眼神,意思是“我就听说过这里,又没来过”。
为了化解尴尬,敖辛赶紧问茶童:“没预约就不能进去喝茶吗?”
茶童依旧笑着解释:“可以进,就是没有单独的雅间,得在大堂和其他客人一起坐。”
敖辛皱起眉头,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总不能请恩人在大堂和普通客人挤着喝茶吧?
“吴良议会长,我们要不要换一家,听说开远门的茶坊也还不错,贡茶院离这也不远,您看呢?”
敖辛想了会儿后,还是无法做出决定,于是侧身询问起吴良的意见来。
见敖辛窘迫,吴良摆了摆手,然后摇头,“不用了,就在这儿吧!”
自己只是想体会一下大唐的风采,没那么多精致的想法。
敖辛这才继续和茶童说起来,“去,给我们找个位置。”
“好咧,两位请跟我来!”
茶童少年确认两人确定要进来喝茶后,不由得有些高兴的为客人引路。
领着二人穿过雕花木廊,沿途可见曲水环绕。
吴良随即便跟随着茶童的脚步,步入了这间茶社。
这座建筑从外面看时,是一座很封建仿古的建筑群。
吴良大致的看过了。
整座建筑群,采用一屋一轩一亭一廊首尾相连,连接这些建筑的是一石一竹一花一水,面积最少有1400平方米。
而这个茶童带他们进了主屋,里面宽敞明亮。
此时,千余平米的空间内,一座高台下面,摆着无数的座椅,都是一张桌子配上一张两张···椅子。
就看客人有多少同伴就分配多少张椅子。
大堂内座无虚席,中央高台上正上演傩戏。
数十名舞者戴着青铜面具,身着绣满星纹的长袍,随着鼓点腾挪翻转。
面具缝隙间溢出幽蓝光芒,在地面投射出神秘图腾。
“好!”
“啪!”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叫好声中,吴良与敖辛在角落落座。
吴良和敖辛刚坐下,就有茶倌端着茶具过来,倒好茶、摆上点心。
"这是新制的'星河茶'。"
茶倌边冲泡边介绍,"茶叶取自月桂树,用流星碎屑炒制,饮之可明目清心。"
“两位请用茶。”
泡好茶后,茶倌将鎏金茶盏推至桌前,盏中茶汤泛起细密的星光。
说罢,还指着桌子侧边的按钮说:“两位郎君,有什么吩咐请按这个,我们这边会有人过来。”
吴良轻声的回了个字,“嗯!”
本来还想问一下,你们茶社出名的不是云雾茶吗,什么时候变成星河茶了。
但是后面想了下,是什么茶并不重要,想想也就算了。
敖辛随意的应付着,“知道了,你去吧!”
他现在比较兴奋,连昨晚劳累的疲惫都忘却了,坐在椅子上不怎么安分。
注意力全放在了大堂中,东望望,西看看,台上台下的客人,都看了个遍。
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觉得这里什么都很稀奇。
这时,台上一场傩戏刚演完,演员们戴着鬼怪面具跳舞,结束后观众们纷纷叫好鼓掌。
还没等大家聊多久,“啪”的一声,全场突然安静下来。
只见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一张桌子和椅子,一个身着玄色鹤氅的老者端坐在新置的太师椅上,银发束着青玉冠,手中惊堂木——刚才那声就是他拍出来的。
老头扫视台下,浑浊的眼眸突然亮起精光,然后才慢悠悠地说:“老夫黄冠子,各位想听什么?不管是爱情故事、历史传说,还是神话奇闻,我多少都懂点,都能讲。”
话落,台下客人马上热闹起来。
“讲讲前隋宫闱秘事呗!”
一位客人笑嘻嘻的建议道。
“我还是想听听我们太宗时期的三藏圣僧西行取经的故事,听说那些异域文明内有很多女妖精需要拯救。”
另一个方向的座位上也有一个客人大声喊了出来。
“哈哈哈,你那是想知道女妖精吗?分明是馋人家身子。”
“没意思,早就听过了,换一个。”
“对,换个新的。”
“先生,今天讲个新的故事吧!”
···
旁边的其他客人则纷纷嘲弄起刚刚建议的人,他们早就听腻了。
黄冠子也不恼,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又“啪”地拍了下惊堂木,等大家安静下来才说:“各位客官既然想听新故事,那我就讲个‘南柯一梦’。”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不再出声了,首到客人们着急地催促起来。
“做梦吗,这有什么好讲的?”
“可能比拟汉初吕后的艳史····”
“先生,快点开始吧!”
“只要是没听过的,我都爱听。”
···
他这时才慢悠悠地讲起来:“话说,广陵郡东边十里,有个叫淳于棼的游侠,爱喝酒、脾气大,做事不太靠谱……”
随着故事展开,大部分客人都听得入迷,跟着情节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感叹。
敖辛同样听得入神,连茶盏凉透都未察觉。
茶社内茶香、墨香、脂粉香交织,说书声、谈笑声、丝竹声相融,构成了一幅鲜活的长安市井画卷。
吴良也听了一会儿,不怎么感兴趣,随即望着茶汤中自己的倒影出神。
经历过文娱大爆炸时代的现代人,对这种老套的故事情节,实在是听不进去。
一时间有些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