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如风滋溜舔了圈血爪子,冲黑暗里的绿眼睛咋呼:"都瞅啥?想给那死耗子报仇咋的?" 尾巴啪地拍在地上那撮灰毛上,"瞅清楚了!这毛茬子带锯齿的,压根儿不是正经黄仙,就一偷黄皮的田鼠!"
黑暗里响起一片爪子挠水泥的动静,像百八十只耗子在嗑苞米。老周摸出半块硬馒头掰碎了扔过去:"都散了吧,没你们事儿!"
我看着老周这像哄狗一样的举动,一阵的头大,这货这脑回路,哎!
馒头渣子砸在混凝土块上,不会有谁去捡,更别提吃了。那些绿眼睛晃了晃,突然噗噗熄灭,只剩排水沟里的水滴声。
"奶奶个腿," 老周蹲地上抠了块带爪子印的水泥,"合着这洞是耗子们拿牙啃出来的?" 手电扫过去,洞壁上的爪子印子摞爪子印子,新的旧的叠着,跟千层饼似的。五几年的水泥块子崩着碴,露出里头嵌着的鹅卵石,每块都沾着黄乎乎的东西——凑近闻了闻,一股子松脂混合尿骚的味道。
我拿脚踢了踢洞顶垂下来的钢筋,锈渣子簌簌往下掉。原本西米深的检测井,首接被挖通了,每隔500米的间距,被挖出来高两米的通道。最可怕的是前头黑洞洞的,不知道被挖通了几个检测井。
黄如风突然窜到前头,断臂绷带蹭着洞壁:"顺着味儿走,前面有胡家丫头的味儿。"
老周突然笑了:"你说这些耗子图啥?费十年功夫啃出条地道......"
"图啥?图个长生不老,图个修成地仙儿呗。" 黄如风尾巴扫过洞顶的黄鼠骨架,"七十年前,我就听狐三太爷念叨过一句‘甲子天机命可以锁龙’......"黄如风突然觉得自己说多了,便闭口不在言语。
走到第17个检测井的时候,老周的手电突然照到一座石床,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床用松花江的鹅卵石砌的,缝隙里填着三合土,床头立着块歪脖子石碑,刻着 "黄天霸教主之位"——看来这黄天霸是真心想当教主啊。
"小蛮子,别动!这蜡烛邪性!" 老周一把拉住我,"黄仙炼丹用尸油,合着在这儿呢!" 十二盏冒着绿火的蜡烛围成圈,是床上躺着的正是胡立夏。
黄如风突然窜到床尾,扒开一堆黄鼠骨头。我看见最底下的骨架缺了右前爪,肋骨间卡着一枚印着开元通宝的铜钱。"五十多年前,黄天霸为了救我,被一个道士用铜钱伤了肋骨," 黄如风舔着胡丫头的掌心,"这耗子精把它扒了他的皮,穿在身上盖住了味道。我就说为啥黄天霸突然转了性......"说到这里,黄如风的声音变得很低,后面的话也就听不见了。
"立夏?醒醒啊丫头!" 我拿手背试她额头,体温不高不低,如常人一样。老周的手电光扫过她的脸,面色微白,长长的睫毛微微弯曲,杏仁眼下一颗美人痣,嘴唇如血——她就如睡美人一般那样安静的躺着,毫无异样,就是叫不醒。
黄如风突然窜到脚边,拿爪子挠胡丫头脚心。"别挠!" 我拍开它。
"咋跟睡死过去似的......" 老周摸出半块硬馒头,掰碎了撒在她嘴边。
我看着老周的动作,气的一翻白眼,一脚踹过去,你当逗狗呢?
“这地方透着邪性,咱不能待太久。先把胡小姐带出去吧?”我询问老周的意见,遇到邪乎事儿还是得听老周的,他权威。
“嗯,不管是啥情况,先把肉身带走没错!”老周伸手把胡立夏扶了起来。
老周的手掌刚搭上胡立夏肩膀,洞顶的水泥渣子混着黄鼠骨架突然哗啦啦往下掉。
“小满,快走!”我一听老周的话,扛起胡立夏转身就跑。
黑影是从排水沟的黏液里冒出来的。先是股松脂混着蓼花的腥,接着混凝土块 "咔啦啦" 崩裂,露出底下暗河的幽光。那东西太过巨大,头顶的鳞片擦着钢筋,发出指甲刮黑板的尖啸。
"我要的人,你们也敢动?" 声音像混凝土搅拌机倒转,我赫然发现,它巨大的蛇头上竟然有根乌黑的角。
“我靠!”老周甩手就是一个掌心雷。掌心雷炸开时,我闻到了朱砂混着铁锈的味。可雷芒首接穿过蛇影,在洞壁炸下来一片水泥渣子,未伤巨蛇分毫。
"是走蛟!是50年前传说中的黑走蛟!" 黄如风的尾巴扫过蛇影的逆鳞,"你俩快跑......" 话没说完,黄如风化作一道黄色火焰首扑走蛟。
那团黄毛火被蛟尾扫得倒飞,撞在 1951 年的工字钢上,腾起的火星子燎了我后颈的汗毛。老周的太阳真火符 "轰" 地炸开,热浪裹着混凝土碴子拍过来,上次这玩意儿晃瞎我眼的教训还在,这次我提前闭上了眼。
"奶奶的!这畜生不是实体,雷法对它没有效果!" 老周的掌心雷没有奏效,甩出一道符后随着我就开始跑。
"小满!狐火!" 老周的喊声在耳边响起。我这才想起狐三太爷给的保命法门,一道狐火。慌乱中随手一甩,那火不是红的,是带着松烟的靛蓝色,像老烟枪吐的痰。
"嗷!老狐狸精!" 走蛟的嘶吼突然变调。我听见鳞片剥落的脆响,回头瞥见狐火在它逆鳞上烧出个窟窿。
"撒丫子跑,别他妈回头!" 老周的身手当真了得,我很怀疑他是不是会什么八步赶蝉,三步两步己经跑到了我前面。而我们的前面,检测井的阳光己经能清晰可见。
走蛟的尾巴扫过来时,我闻到了松脂混着糯米灰浆的腥。狐火突然暴涨,发出一声如劈柴在灶坑里炸开的声音。
"哎呦我去!这老狐狸的火带响!" 老周拽着我钻进阳光里。身后传来走蛟的哀嚎,混着混凝土坍塌的轰鸣。
瘫坐在大坝上时,胡立夏的脑袋枕在我得腿上,依旧一脸的恬静安详。
"那老狐狸和它不是一伙的......" 老周突然笑了,从裤兜摸出压扁的紫南京,烟盒上还沾着黄如风的血。
"黄如风呢?" 我嗓子眼里冒着血锈味。老周沉默着把烟点上,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抽烟。
远处的 07号检测井还在冒着靛蓝的烟,混着松脂和蓼花的甜,像极了那畜生最爱叼的白条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