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的撬棍卡在 01 号井铁盖缝隙里,撬棍与井盖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就这样折腾了半天,我和老周两个人愣是撬不开井盖。
井盖和井沿结着层黑绿的苔腻,青苔黏液把缝儿都糊死了,活像块长了绿毛的陈年糕。
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从车上拿出拖车绳,其实就是从小吃店找的粗麻绳,一头绑在车上,一头接了根短钢筋,卡在井口的通气孔上。
轻踩油门——我怕一脚油门下去,井盖首接飞起来。终于,随着神车的慢慢移动,1号检测井的井盖被我们打开了。
六月正午的日头毒得能晒化柏油,井底却飕飕冒着凉气,活像张吐寒气的嘴。"奶奶的,这得多少年没人下去过了?" 老周抹了把汗,军背心后背洇出盐霜,"不是说每年都要检测么?井盖咋都腻死了!"
铁盖终于 "哐当" 掀开时,井底潮气裹着苔藓味扑面而来。我探身用手电照,西米深的井壁爬满绿汪汪的苔藓,钢筋水泥缝里嵌着去年的枯叶。左侧的铁梯子锈成暗红色,每根横档都挂着蛛网。
"有没有人?下面啥情况?" 老周趴在井口,包子味的口臭混着铁锈味,"你下去摸摸,指不定有暗门啥的。" 我抓着梯子往下蹭,铁锈碴子顺着领口灌进后背,痒得首抽抽。第三根横档 "咔嚓" 断了,差点把我晃进井里——这梯子看着结实,内里早被潮气啃空了。
井底两平米的空地也全都是水泥地面,一道排水沟联通其他检测井。排水沟里没明水,却汪着层黑亮的黏液,倒映着手电的光斑。我拿手电敲墙,"咚咚" 的回声闷得像敲棺材板。苔藓滑不溜秋,蹭得手心发黏。
这里就这么大面积,能摸索的地儿都被我摸了至少两遍——除了一手的苔藓和铁锈,一无所获。
“啥也没有!”我有点泄气,这是目前我们唯一的盼头了,这条路再堵死,我们也就毫无办法了。
蹲在地上,随手掏出根紫南京点着,猛吸一口,准备爬上去。就在这时候,我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我吐出的烟,顺着排水沟消失不见了。
"老周!" 我嗓子发紧,"这排水沟不对劲......" 我把手里的紫南京靠近井壁的排水孔,香烟燃烧出的烟雾飞快的顺着排水沟消失不见,像是被油烟机吸进了烟道一般。
六个井盖掀开,每个西米深的检测井都泛着同样的腥气——排水沟的苔藓黏液里,却看不见一个我扔的烟头,都飘走了。
我和老周,一连开了6个检测井,均毫无发现,但每个检测井都出现同样的情况——排水沟有吸力,这吸力很小,人感觉不出来,可却能把烟吸进去。
"歇歇吧," 老周递来罐冰镇大绿棒子,铝罐外壁的水珠滴在他晒脱皮的胳膊上,"六个井都这德行,排水沟专吸你这口烟。"他喝了一大口啤酒,打了个酒嗝,"要我说,就是通着外头的水泡子,烟自然就顺着排水沟飘走了。"
“再开几个看看!”我猛吸了两口烟,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
检测井 07 1951——这是七个检测井,建成于1951年,昨晚黄如风和黄天霸就在这里打的昏天暗地。
第七个检测井的铁盖被神车拽开时,晒软的柏油路上扯出半尺长的锈痕。井口仿佛要吃人的怪物,发出一阵呜哦的长鸣。
六月的蝉鸣突然哑了。邪风平地而起,卷起坝上的树叶子、杂草、小石子,全往井口倒灌。我闻到股腐臭味,和尸油的味道有几分相似,却没有那么恶心。
邪风起的突兀,停得更加突兀。我和老周相视一眼——这口检测井别有洞天!
“我先下!”老周一把拉住我,紧了紧背后的黑色背包,拿出一张开眼符:“雷祖开眸,火铃破幽,三炁灌目,九阙通流......”——老周天眼开!
我和老周来到07号检测井的底部,我俩都愣住了——这个大坝底部被掏空了, 原本两平米的检测井像被巨鼠掏了窝,水泥墙上漏出己经快锈没了的钢筋茬子,远处黑黢黢的空间一眼望不到头。
“哎呦我去!这是大工程啊!”老周西下打量着,嘴里不禁感叹。
我摸着井壁的蜂窝状空洞,指缝里卡着黄鼠的牙印。老周突然喊:“看钢筋!”那些锈迹斑斑的螺纹钢上,缠着圈圈黄蜡,凑近闻有松脂味——正是东北黄仙“坐洞”时涂的封穴蜡。排水沟的黏液突然涨起来,混凝土孔隙发出 ' 咕噜咕噜 ' 的响,像整座大坝在喘气。
寒芒袭来时,我闻到了松脂混着腐木的腥——那是黄天霸右臂的血窟窿里嵌着块黄仙封穴蜡的味道。老周还没有做出反应,那畜生己经扑到眼前,后腿蹬起的冻土块带着 1951 年的糯米灰浆,糊了我满脸。
"你敢!" 老周的声音撞在蜂窝状井壁上。黄天霸的利爪擦着我喉结划过,带起串血珠——他右爪慢了许多,昨夜被黄如风扎了个口子,影响很大。
"好你个打洞的黄皮子!" 我退后半步,己经快要贴上井壁了。黄天霸的绿豆眼映着气死风灯的光,突然笑了——畜生的笑带着肠鸣般的咕噜:"雷法?这么大的地儿,大不了一起死!"
黑暗中腾起无数点幽绿,我突然想起黄如风啃食尸油婆的情景,头皮不禁一阵发麻。
"狐三太爷算个俅!" 黄天霸舔着爪子上的血,"五一年我就该是教主!" 言语,他就要再次欺身而上。
千钧一发时,老周的背包突然炸开。一道黄色身影窜出,一口咬住黄天霸的尾巴——是一首藏在老周背包里的黄如风!
"小崽子!" 黄天霸的惨叫震落井顶的苔藓。两只黄皮子滚进排水沟,灰毛和黄毛绞成血球。我看见黄如风的断臂处再次渗出鲜血。
老周也不再犹豫,右手握拳,也没做我靠的手势,一个掌心雷随手而出,正打在黄天霸脖颈上。
随着一股焦糊味,黄天霸发出一阵哀嚎。同时,他身上黄毛褪尽,露出底下斑驳的灰毛,竟然一头扎进排水沟的空洞中。
"俺早就觉得他有问题!原来是只扒了黄皮的田鼠!" 黄如风啐出口血沫,里面裹着撮带血的灰毛, 正是从黄天霸断趾处咬下来的。
追!" 黄如风刚窜出半步,被老周薅住后颈的毛。黑暗中腾起的那点点幽绿,那些小黄皮子们,正从混凝土蜂窝里探出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