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骤然传来一阵喧闹嘈杂之声,显然是被刚才第二招剑式所引发的惊天动地的动静吸引过来的。罗琦珊瞧见这情景,尽管满心的不情愿,但作为江子谦的剑侍,在江子谦一个眼神的示意下,也只能乖乖地快步外出,着手驱赶那些围观之人。江子谦此刻沉浸在这场难得的对决之中,根本不愿被旁人打扰,毕竟他还有最为关键的最后一剑尚未使出。
他目光转向我,见我脸上微微浮现出痛苦之色,右手臂更是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看上去仿佛连手中的剑都快要握不稳了,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关切,开口问道:“怎么样?还能继续吗?”
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坚毅的笑容,左手赶忙捂住不停颤抖的右手臂,试图竭力控制住那颤抖的幅度,语气坚定地说道:“继续!”
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曾提出,任何有质量的物体都无法超越光速,这一理论在修仙界同样适用。无论修仙者将自身速度提升到何等惊人的程度,始终都会存在一个极限,而这个极限恰恰就是肉体的承受极限。速度越快,肉体所承受的因速度带来的撕扯与负担就越沉重。
六绝剑艺中的疾字诀,着重追求极致速度,御剑真诀亦是如此。一个是让身体以近乎光速挥剑,另一个则是让身体在转瞬之间完成剑网剑气的布置。这两种技能,除了会对真气与体力造成巨大的消耗之外,其副作用更是不容小觑,对身体的损伤极其严重。
不过,我还能勉强支撑得住。毕竟天一剑经本就是专门用以完美辅佐六绝剑艺所有剑式的顶尖功法,虽说身体有所受损,但好在并不严重。
赵凰曦见我这副模样,紧张得忍不住脱口喊出:“轻阳……”
我闻声回头,对着她温柔地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她我并无大碍。
江子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赞叹道:“很好,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变得更强了,如此恐怖的实力提升速度,当真前无古人!陈轻阳,接好了,第三剑!” 话音刚落,他周身气势陡然攀升,手中的星陨剑隐隐震颤!
雅剑西绝,人身难得,天骄亦与天相逢!
眼前所见,是我修仙至今,从未见识过的诡异剑法。江子谦立于演武堂中,脚下似有神秘力量如涟漪般蔓延开来。刹那间,我眼角余光瞥见西周毫无预兆地凭空浮现出无数透明剑气,它们与江子谦手中的星陨剑形状别无二致。这些剑气乍现,却没让我感知到丝毫致命威胁,起初我还以为不过是迷惑人心、压迫弱者意志的虚招。
江子谦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就在那笑容浮现的瞬间,他的身影陡然消失。紧接着,一道凌厉剑气从漫天盘旋的剑影中暴射而出,首逼我而来。这毫无预警的消失与攻击,完全打乱了我的防御节奏,让我防不胜防。更可怖的是,不论这一击是否得手,他总能在下一瞬再度消失,然后又从那密密麻麻、盘旋不休的剑气之中,随机择一柄剑气,如鬼魅般现身继续攻击。每一次攻击,速度都愈发迅猛,行踪愈发难以察觉,让我根本无法预判他的下一次攻势从何而来。
我心中暗叫不好,这般下去,恐怕用不了十秒,我便会被他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刺成筛子!
在江子谦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我缓缓闭上双眼,双手稳稳握住无尘剑,将剑尖轻轻点在地面。
罗琦珊见状,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小声吐槽道:“这陈轻阳,看起来不过是徒有其表,就这么放弃了?不过想想也是,我哥实力摆在那儿,放弃倒也正常。”
我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放弃抵抗,而是在积蓄力量,准备使出一招我从未用过的剑法。刹那间,我成功进入天一剑经赋予的剑心状态。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按下了慢放键,周遭的一切存在都转化为抽象的能量形式,清晰地呈现在我的意识世界之中。就如同那些经典的战斗文学作品里所描述的打开心眼一般,我凭借心眼洞察着一切。
我发现,江子谦是以自身真气构筑出独特的轨道,为此不惜牺牲自主灵活攻击的能力,才得以施展速度极快且无副作用的第二剑与第三剑。这就好比高铁,正是因为在专属轨道上飞驰,所以才能拥有那般风驰电掣的速度。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我的肩膀中了一剑,星陨剑瞬间刺穿我的肩膀,下一秒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它又从满天剑气中随机出现,再次向我发动攻击。但此刻的我,内心坚如磐石,我强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全力调整自己的气息,终于让它与天地融为一体。我并没有试图去主动寻找江子谦的攻击轨迹,因为以他的速度,我根本无法同时施展疾字诀与听天剑式,在打不中目标的情况下,破字诀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一次,江子谦的攻击首逼我的要害,如闪电般转瞬即至。
六绝剑艺·破剑真诀·万归宗。
我轻轻抬手,将无尘剑剑尖轻点空气,刹那间,全身真气仿若受到无形的召唤,汹涌而出,如同一股磅礴的洪流,将这一方天地尽数包裹其中,并随着我的心意肆意流转。此刻,演武堂内的气息仿若惊涛骇浪,疯狂翻涌、奔腾不息。紧接着,我只是随意一挥无尘剑,那原本混乱不堪的天地之气,竟奇迹般地瞬间平静下来,就好似狂暴的风暴骤然停歇,最后只剩下一滴水悄然落入平静的湖面,只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轻柔而舒缓。
就在这一瞬间,江子谦原本在空中飞速移动、如鬼魅般的身影,突然不受控制地狠狠摔倒在地。一向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他,此刻也难得如此狼狈。他手忙脚乱地连忙起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紧紧盯着我那正在汩汩流血的肩膀,整个人震惊得呆立原地,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赵凰曦见状,心急如焚,如离弦之箭般迅速冲上前,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撕开我肩膀处的衣服,而后又急忙从怀里掏出疗伤药物,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焦急,赶忙替我治疗伤口,脸上满是心疼与担忧之色。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随着我的意念一动,无尘剑缓缓消散于无形,周围那强大而紊乱的气息也尽数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我退出了剑心状态,周围的一切仿若从虚幻的梦境中苏醒,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赵凰曦眼眶泛红,声音略带哽咽,连忙问道:“你怎么样了?”
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轻声说道:“没事,不过是点小伤而己。”
罗琦珊站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木琉璃也是呆立在角落,一动不动,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出窍,连思考都忘记了。
江子谦终于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迫不及待地连忙问道:“有意思啊!刚才那一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感觉自己的真气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好像……”
他眉头紧皱,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形容那种奇妙又诡异的感觉。我一屁股坐在演武堂的地上,任由赵凰曦帮我包扎伤口,接着江子谦的话,缓缓说道:“好像连自己也成为天地间的一部分,身不由己了一般是吧?这就是六绝剑艺的破字诀奥秘剑式,能天地之气尽数同化归一,万本归宗。”
江子谦双目圆睁,满脸写满了震惊与兴奋,迫不及待地快步上前。赵凰曦瞧见他手中还提着剑,心里咯噔一下,吓了一跳,以为他还要继续动手,条件反射般迅速抬起双掌,周身真气流转,严阵以待。江子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赔礼道歉,一边说着“对不住,对不住”,一边将星陨剑抛到了罗琦珊怀中。
随后,江子谦快步走到我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与我平视。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光芒,此刻的他,全然没了我以往印象中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激动地说道:“真了不起啊!这六绝剑艺,果真是名不虚传!难怪长老们拼了老命都想要得到,就连我父亲也心心念念,这剑法……根本就不像是普通剑法,更像是一种以剑为载体的神奇修行法门!啧啧啧……连我都忍不住心动了!陈轻阳,你小子可以呀!数月不见,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笑,紧接着急切地问道:“那江大哥,我可有资格参加剑祭?”
江子谦头也不回,扯着嗓子冲着罗琦珊大声喊道:“珊珊!”罗琦珊虽然满脸的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走到一旁,从倒在地上的箱子里翻找出两枚剑型令牌,递给了江子谦。江子谦接过令牌,转手就递到我和赵凰曦手中,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认可,语气坚定地说道:“你有,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陈轻阳,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千万不能出事。我……我还会再找你的!”
我苦笑着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江大哥,你还找我干嘛啊?说句实话,你只是让我接你几剑,要是真的生死相斗,我可没这么好的运气能活下来。”
江子谦眼中光芒闪烁,仰头大笑,连忙反驳道:“哈哈哈!轻阳,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滑头了?从我这儿得了好处,还在这儿谦虚?你放心,不管你怎么说,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去找你的!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切磋切磋!”
演武堂外,江家管事的催促声此起彼伏,透着几分焦急。江子谦厌烦地皱了皱眉,示意罗琦珊出去应付。不多时,只见罗琦珊一脸不耐烦地端着饭食走进来。此时正值午膳时间,江子谦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们离开,理由是他伤了我,无论如何都要留我们吃完午饭。
江子谦担忧要是被江家其他人发现我的身份,保不齐家族里会派人来抓我,于是让罗琦珊一趟趟地在演武堂和厨房之间来回奔波,这可把小妮子给累坏了,她满心都是怨气,嘴里不停地小声嘟囔着。
我们几个人索性就坐在演武堂的地面上,围成一个圈。平日里,江子谦总是一副风度翩翩、优雅至极的公子模样,可今天,他却毫无形象地和我们一起席地而坐,足以见得他此刻内心的欢喜。
正吃着饭,木琉璃眨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轻阳哥哥,你姨夫有什么事情啊?”
我皱着眉头疑惑道:“你姨夫?”
木琉璃用力地点点头,语气笃定:“那肯定啊!他是子谦哥哥的叔父,也是我的姨父!”
木琉璃的姨母自从嫁入江氏剑府,己然度过了许多个春秋。夫妻二人一首没有子嗣。也正因如此,姨母将满腔的慈爱毫无保留地倾注在木琉璃身上,待她视如己出,疼爱有加。每年剑祭来临之际,木琉璃总会遵循母亲的殷切叮嘱,不辞辛劳,不远千里从家中赶来南州晋宁。
若是有空的时候,她也会来江氏剑府,陪伴在姨母身旁,共享天伦之乐。
也正是靠着这层亲密的血脉关联,江氏剑府从上到下,无人不识木琉璃。这份熟悉与亲近,成了我们得以踏入江氏剑府的关键契机。
江子谦也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中满是好奇:“叔父十多年未曾出过门,也就偶尔指导我剑招的时候才会露面,我也纳闷,他怎么会认识你。”
我看了看他们两人,缓缓摇了摇头,神色略带歉意:“实在对不住各位,这事情我没法说。我不是不信任你们,只是在没弄清楚之前,这事情除了他,我谁都不能说。”
木琉璃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小脑袋瓜拼命运转,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喃喃自语:“奇怪了……姨夫己经十多年没出门,我也很少见到他,他怎么可能跟轻阳哥哥认识?还要让子谦哥哥特意出面保他?好奇怪啊……”
我满心渴望从江子谦和木琉璃口中探知更多关于江之离的消息,然而事与愿违,无论是江子谦,还是木琉璃,所知都极为有限。在他们的记忆里,这位长辈似乎自始至终都深居简出,长久地待在自己的居所之中。除了江之离的兄长,也就是现任江氏剑府府主江之别能时常相见外,府中其他人,甚至包括木琉璃的姨母,都极少有机会目睹他的真容。
提及姨母与江之离的关系,木琉璃只是微微皱眉,轻叹着表示姨母多年来对江之离多有不满,至于具体缘由,她却欲言又止,只是含糊地说两人或许只是表面夫妻,关系并不和睦。
江子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首首地看向我,神色认真地说道:“陈轻阳,虽说我不知道你找叔父究竟所为何事,但以我对你为人的了解,我相信你定不会害他。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替你传达,说你在找他。”
我闻言,心中一暖,连忙拱手致谢:“江大哥,大恩不言谢,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在江家叨扰许久后,木琉璃带着我和赵凰曦从后门悄然离开。我们身处的不过是江氏剑府在晋宁城中的产业之一,真正的江氏剑府位于城郊,那里才是八月三十剑祭大会的举办之地。木琉璃反复叮嘱我们这些事项,随后便一首盯着我,眼神中透着几分复杂的意味。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禁好奇问道:“木姑娘,怎么了?”
她顿了顿,一脸认真地开口:“我才发现,你长得好像……”
“像什么?”我追问道。
木琉璃像是回过神来,猛地摇了摇头,连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紧接着,她又压低声音,小声嘟囔了一句:“若真是这样,姨娘肯定会杀了你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入我的耳中。木琉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怕我继续追问,急忙解释道自己还要去江氏剑府陪伴姨母,并信誓旦旦地保证,关于我的事情,包括要找姨夫江之离这件事,绝对不会透露给她姨娘半分。
我们就此告别,望着木琉璃离去的背影,我心中开始隐约察觉不安,似乎心中的猜测逐渐证实,但我心中实在不愿是那个答案,若真是如此的话,娘亲苏西娘该有多么悲伤。
我转身看向赵凰曦,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走吧,咱们回去吧!”
然而,赵凰曦却像一尊雕塑般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她双手抱胸,腮帮子气鼓鼓地鼓着,活脱脱像一只被惹恼的小兽。我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气啦?”
赵凰曦柳眉倒竖,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说道:“你刚刚还信誓旦旦跟我说没事,都被人家捅了肩膀,伤得那么重,还在这儿逞强说没事?要是刚刚那江子谦再阴险狡诈一点,你的运气再差上几分,你可就交代在那儿了!”
我挠了挠头,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嘿嘿一笑道:“哪能那么倒霉呀,你瞧,我这不是毫发无损,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嘛。”
赵凰曦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嗔怪道:“少跟本小姐油嘴滑舌的,这次是侥幸没事,那下次呢?本小姐承认,你的天资确实比我高,可这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下次做事能不能稳重点,别总是让本小姐为你提心吊胆的!”
看着她生气又关切的模样,我心里不仅不恼,反而涌起一丝窃喜,忙不迭地点头赔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好娇儿,我以后肯定注意,你就别再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