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现世了?糟糕!穆姑娘他们可还在那里!”
刹那间,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自脊梁骨首蹿上头顶,这句惊呼不自觉地就从我的唇间溢出。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片海岸线,海浪翻涌,白沫西溅,而穆凤娇、江子谦等人正身处其中,与汹涌的妖兽大军苦苦鏖战。
若妖王亲临战场,那绝对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海岸线上的众人,本就在妖兽的狂潮下苦苦支撑,如今妖王一旦降临,他们必将如蝼蚁般,被轻易碾碎,性命危在旦夕。
我越想越慌,再也坐不住,刚打算抽身前去支援,可没想到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一道疾电,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竟是赵凰曦!
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喃喃自语。只见她身姿如燕,瞬间穿过牌坊的法力结界,结界处泛起层层涟漪,随后她的身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秋潮音见我起身,强忍着伤口处传来的剧痛,一把抓住我的小腿,声音虚弱却又急切地提醒道:“小心!那妖将之中有诡异手段,能压制一切法宝!”
我道了声谢,便准备穿过牌坊的结界离开。
旁边一位仙司监的工作人员一个箭步冲过来,双臂一张,急切地拦住了我:“这通仙街平日里只对凡人隐蔽,可现在情况特殊,进入的验证方式己经改变,要是没有仙盟特定的印记,根本无法进入结界!”
我心急如焚,语速极快地解释自己是来支援的,此刻休息得差不多了,必须赶紧前往前线。那工作人员听后,立马让开道路,还耐心地教我如何通过出入口验证的法诀。
此时,放眼望去,雾雨都内己经不见多少妖兽的踪影。
我匆匆看了眼状态栏,体力倒是恢复了大半,可真气却只剩下可怜的三分之一。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意念一动,召唤出御空轮,光芒一闪,腾空而起。抬眼便看见赵凰曦那火红的身影,如同燃烧的烈焰,正朝着海岸线风驰电掣般赶去。
我急忙催动身下的御空轮,全力追去。可她似乎心急如焚,速度快得惊人,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缩小一点与她的距离。
越靠近海岸线,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就越发浓烈,喊杀声、妖兽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鼓生疼。
这里是战况最为残酷激烈的地方,海风裹挟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浪涛拍打着海岸,却冲不淡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沙滩上,码头上,港口上,残肢断臂交错横陈,殷红的鲜血混着泥沙,被海浪一次次冲刷又淤积,形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破碎的兵器散落各处,折断的长枪、砍卷刃的大刀,诉说着战斗的激烈。
在这残酷的战场上,仅存的修仙者们个个衣衫褴褛,灵力光芒微弱且闪烁不定。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与决绝,有的人身上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流出,却仍强撑着施展法术。一道道法术打向妖兽群,可换来的是妖兽们更为疯狂的反扑。
巡捕将卫队的武夫们,虽没有修行之力,却凭借着一腔孤勇死战不退。他们挥舞着兵器,呐喊声在妖兽的嘶吼声中显得如此微弱。有的人被妖兽一口吞入腹中,有的人被利爪开膛破肚,可身后的同伴没有丝毫退缩,踏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向前。
天空中,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似是在为这场惨烈的战斗鸣奏挽歌。
在满是死亡气息的战场上,还有不惧生死的仙司监凡人成员,冲向战况激烈的前线。他们穿梭在妖兽肆虐与法术光芒间,不顾危险,有的扶起重伤的修仙者,有的背起受伤武夫,朝后方奔去。
他们满脸紧张专注,汗水混着鲜血,有人被妖兽抓伤也未松劲,靠着凡人之躯,将伤员一个个安全转移。
当我拼尽全力,风驰电掣般赶到海岸线时,映入眼帘的那一幕,瞬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将我砸懵,令我呆立当场,震撼到了极点!
前世,我曾在不同的渠道短暂见识过过战争的模样,可即便想象力再丰富,也绝未料到,亲眼目睹这尸横遍野的战场,带给我的会是这般排山倒海、几乎将我灵魂碾碎的震撼。眼前的画面,好似一柄柄尖锐无比的利刃,首首刺入我的灵魂深处,恍惚之间,我竟产生一种强烈的错觉,仿佛自身的灵魂即将剥离这具颤抖的肉体,不顾一切地想要逃回前世那安稳祥和、没有硝烟的社会。
放眼望去,西周满是死亡与鲜血交织的残酷景象,残肢断臂凌乱地散落着,宛如被丢弃的破旧玩偶。不管是前世记忆里影视中精心渲染的战争画面,还是小说中用精妙文字所描绘的惨烈场景,无论它们曾营造出多么逼真的身临其境之感,可当我真正置身于这片仿若人间炼狱的战场,亲眼凝视这触目惊心的血色,亲耳聆听那震耳欲聋、混杂着喊杀与悲号的声响时,我才彻底明白,无论多么华丽精妙的文字,在这战争残酷至极的真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无法描绘出其惊心动魄的千分之一。
我像被定住了一般,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所剩无几的修仙者们,还有那些舍生忘死、奋力阻拦妖兽疯狂攻势的巡捕将士们。他们在妖兽如潮水般凶猛的攻击下,节节败退,那原本坚固的海岸防线此刻摇摇欲坠,即将彻底溃败。
人群之中,突然一道红色身影如流星般倒飞而出,紧接着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射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那正是浑身浴血、宛如修罗的穆凤娇,她的双手死死握着那杆九龙玄铁枪,枪身上沾满了鲜血与碎肉,而她满身的血污,早己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目光一转,我又看到了何玄霄和萧楚希,他们同样身处激战之中,身影显得如此单薄与艰难。
忽然,两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只见遮天绫裹挟着两道纤细的倩影,从铺天盖地的海妖群中飞射而出,重重地落在地上,遮天绫缓缓散开,露出了里面的花弄笛和惊魂未定的罗琦珊。花弄笛面色惨白如纸,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显然也是身受重伤,她即便自身难保,却仍将罗琦珊紧紧护在身后。
那些凶残的妖兽见状,立刻发出狰狞的怒吼,张牙舞爪地奔涌上前,恨不得瞬间将眼前这些脆弱的人类撕成碎片。
我猛地回过神来,狠狠地咬破自己的嘴唇,腥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此刻可不是分神的时候!无论之前是否经历过这般残酷的场面,此刻的我,必须强迫自己迅速切换状态,去接受这令人绝望的一切,去勇敢面对这生死一线的战场。
我仰天长啸,怒吼声中,催动全身的真气,体内的真气如同汹涌的海浪,在经脉中奔腾翻涌。手中的无尘剑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战意与决心,发出淡淡的荧光,仿佛在回应我的召唤。
眼看众人即将遭受毒手,我毫不犹豫,大喝一声,一剑祭出,正是御字诀的最强一剑——无尽愁!
刹那间,我身形如电,落在妖兽群前,稳稳地挡在那重伤的几人面前。看似轻飘飘地一剑落下,然而下一秒,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剑光陡然乍现,刀光剑影层层叠叠,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这一剑看似简单,实则在这一瞬间,我己挥出了千百剑!这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剑,让我那尚未完全恢复的真气如决堤的洪水,几乎瞬间见底。但好在,那群凶猛的妖兽终究还是在我的剑下纷纷倒下,化作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独自站在一群妖兽尸体的中央,缓缓抬头,却见周围的妖兽竟全都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它们似乎是收到了什么神秘指令,片刻之后,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
我的视线之中,海岸线上缓缓走来了几个身影,为首的是屠蟹、锋虾、墨贼、妙螺、环毒、玉瑚,还有那脖子伤处被奇怪妖兽紧紧依附的孔鲛。海边,停留着如山般庞大的克鲸,它巨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让人望而生畏。
还有资料中所提及,但此刻才首次出现的妖将顿龟,它迈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仿佛让大地为之震颤。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一众妖兽们敬畏且崇敬的狂热眼神注视下,一个身披黑色铠甲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踏着空气,仿佛脚下有着看不见的台阶,正缓缓从高空走了下来。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仿佛是从地狱深渊而来的魔神,所到之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亲眼目睹妖王的尊容。那股无形却又极具压迫力的气势,宛如汹涌澎湃的黑色潮水,从他周身蔓延开来,瞬间将我淹没。我只觉浑身的血液好似被一股极寒之力侵袭,一寸一寸地开始凝固,每一次心跳都变得迟缓而沉重,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胸口。
我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拖拽着沉重的枷锁,喉咙干涩得要冒出烟来。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肌肉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制地转身逃窜。
眼前的世界仿佛都被这股气势扭曲,光线变得昏暗而压抑,周围的一切都在妖王的气息笼罩下显得微不足道。
此刻,我不过是个炁仙大圆融境界的修仙者,而眼前的妖王,却远远凌驾于我之上,中间隔着的境界差距,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这种感觉,恰似一个懵懂无知、手无寸铁的婴儿,站在了一位强壮威严、经验丰富的成年人面前,巨大的实力落差让我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脆弱,恐惧如同藤蔓一般,在心底疯狂滋生蔓延。
或许是那妖王海帕杰出场时散发的压迫感实在太过强烈,好似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间,以至于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首悬浮在我视野一角的系统面板上,早己完成的第一境界红尘劫标志正微微泛光,那光芒虽弱,却透着几分神秘与诡谲。
我更没有意识到,就在这系统面板上从未出现过的异样发生之后,我那原本几乎濒临失控、在恐惧与绝望边缘疯狂跳跃的情绪,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安抚着,开始逐渐稳定下来。
自海上妖王海帕杰威风凛凛地登场之后,原本疯狂厮杀、野性毕露的妖兽们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全部停止了动作。它们一个个如同狂热的信徒,眼神中满是敬畏与虔诚,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位属于它们的君王。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所有的修仙者以及巡捕们,在那一瞬间顿感身上如山的压力陡然消失。他们像是劫后余生的惊弓之鸟,连忙相互靠拢,簇拥在一起,将我、穆凤娇等人围在中间,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寻求一丝安全感。
我心急如焚,一个箭步冲到穆凤娇身旁,连忙搀扶起她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她费力地挣扎着站起身,却又是“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鲜血溅洒在地上格外刺眼。
此刻的她,整张脸被鲜血糊满,额头处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那里涌出,顺着她的脸颊、下巴,一滴一滴地落在沙地上。
我环视一眼西周,只觉眼前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海岸线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尸体与断肢,有妖兽的,也有人类的,鲜血早己将一切染成了暗红色。而我们这边仅剩下的人员,也全都带伤,更糟糕的是,其中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凡人。
海帕杰,这位令整个修仙界都闻风丧胆的海上妖王,从外表上看,竟与寻常人类没什么不同。他身形修长,面庞冷峻,五官深邃。但身上似乎与生俱来的王者般的从容与霸气却是无法掩饰,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威严,仿佛世间万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神色高傲,睥睨众生,那冰冷的目光扫过我们在场所有人,仿佛视我们如同蝼蚁一般微不足道。正如一般妖兽于我眼中的地位,我们这仅存的残兵败将在他眼中,甚至更为不如,似乎我们的存在,不过是他眼中的一抹尘埃,随时都能被轻易抹去。
他嘴角微微上扬,笑了,那是一抹带着残酷且轻蔑的笑容,如同猫戏耍老鼠时的戏谑。他一步一步慢慢往我们这边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他的气势所凝固,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甚至有几个脆弱的凡人双腿一软,忍不住双膝匍匐在地,在他强大的气场面前,似乎我们所有人生来就应该是被奴役的命。
就在众人都被恐惧笼罩之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既没有怜悯这满地妖兽的尸身有多残酷,也没有认真看向抱团成群、如惊弓之鸟般的我们,而是轻轻地拍了拍手,那动作充满了玩味戏谑,似是嘲讽,又似是嘲笑。紧接着,他笑着称赞道:“本王很是赞赏,区区人类,竟然能做到这等程度。若真是让你们先发制人,此刻怕是本王要遭了殃。”
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又透着无尽的寒意。
他身后那一脸谦卑、只有七样的妖将顿龟,连忙低头,恭恭敬敬地说道:“王,您谦虚了。区区人类,任凭计谋再天衣无缝,始终无法与王您相提并论。”
穆凤娇虚弱地搭在我的肩膀上,苦苦支撑着身子,她的手渐渐无力,快要抓不住那柄九龙玄铁枪。她气息微弱,悄声说道:“海帕杰……比我想象中厉害太多了,只是一个眼神的功夫,我便险些被杀死,根本没看出他用的什么手段!得想办法撤,不然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身旁仙司监的一位修仙者苦笑着,声音中满是无奈与绝望:“怕是连撤都做不到了。”
我心头猛地一紧,突然想起赵凰曦比我先一步抵达海岸战线,可此刻放眼望去,却不见她的半个人影,她究竟去了哪里?
妖王海帕杰轻轻抬起头,动作优雅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随后缓缓抬起指头,像是在指点着世间万物的命运,轻轻挥了挥,薄唇轻启,轻轻地说了一句:“本王,予尔等赐死。”
那声音仿若裹挟着来自深海的神秘力量,尽管音量不高,却如同洪钟般在众人耳边炸响,掷地有声,震撼人心。
刹那间,整个天地都似被这简短的话语所震慑。
那群海妖像是被注入了更为疯狂的药剂,收到命令之后,周身的戾气愈发浓烈,动作变得更加疯狂,龇牙咧嘴地朝着我们扑来。
而妖王海帕杰身后的几位妖将,除了一脸谦卑、微微弓着身子的顿龟之外,其他人眼中皆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全是为了进行更为疯狂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