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岩抽出一份文件放到荼烬面前,“蠼螋的事情查清楚了,不是宁洵雾,也不是卓燃。”
荼烬挑眉。
她看着档案上那张戴着厚重眼镜的学生照,“杜明?这个看起来走路都会撞到玻璃门的研究生?”
“就是他。过去三个月,他值了27次夜班,远超出正常排班次数。”
杜明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实验室。
有几次,他特意等到安保系统切换时,用身体挡住摄像头,将培养皿塞进保温杯。
“最讽刺的是……转账人特意选了宁洵雾的生日当密码。”
荼烬突然冷笑出声。
“所以宁洵雾的实验室……”
“完全合规。”
林岩接过话头,“所谓的‘违法实验’,是有人用偷来的样本在外面做的。那些举报信……”
“也是出自杜明的教室IP。”
“一个研究生哪来这么大本事?”
“问得好。”林岩指了指一张照片,上面是杜明与一个戴鸭舌帽男子的密会照片,“我们刚确认,这个接头人是秦氏制药的离职研究员。”
“哦。”
林岩猛打方向盘,警车一个漂移拐进地下车库。
“还有件事。”急刹时荼烬撞上前座,听见他冷硬的声音。
“槐山古墓发现三具尸体,内脏被啃食的痕迹和萧若昀一模一样。”
电梯上升的失重感中,荼烬突然安静下来。
就知道来得这么殷勤没好事……
她盯着楼层指示灯,轻声问,“有活口吗?”
“有。”林岩刷开物证室的门禁,“但那个考古系学生一首重复一句话——”
冷白灯光下,林岩打开监控屏幕,画面里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人正疯狂抓挠自己的手臂:
「她说……蝴蝶吃人了。」
荼烬盯着监控画面,挑眉。
“这位小朋友说的蝴蝶…………”
她指尖点了点屏幕上学生瞳孔里的红点,“该不会是我送给宁洵雾的那只吧?”
林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送宁洵雾蝴蝶?”
“他说,叫玫瑰绡眼蝶,我叫它幽瞳。”荼烬大方承认,“本来,是想让他好好睡一觉,睡后吐真言。”
林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给宁洵雾下蛊?”
荼烬的动作顿住,缓缓抬眸。
“呵。”她突然轻笑出声,笑意未达眼底。
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她起身时带起一阵冷冽的风。
林岩下意识伸手去拦,却抓了个空。
荼烬侧身避开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己预判他的每一个动作。
她抬手将碎发别至耳后,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林队,发脾气这种事,一次就够了。”指尖点了点太阳穴,“怀疑也是。”
她转身时,掀起一阵风。
“顾问这活儿……”她背对着林岩摆摆手,“还是交给脾气好的吧。”
金属门开合的瞬间,她的声音混着电子音传来,“我这种‘下蛊的疯子’……实在难以胜任。”
林岩的手僵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金属门闭合的“咔嗒”声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甩在他脸上。
监控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画面里,那个学生还在机械地重复着“蝴蝶吃人”的呓语,而荼烬最后那句话像把淬毒的匕首,精准插进他最不愿承认的逃避。
他的警务终端突然震动。
技术科发来的最新报告显示:「蝴蝶标本检测到秦氏医药特有机密涂层。」
这行字像盆冰水浇下来——
他刚才质问的,是唯一看穿真相的人。
物证室的灯光忽明忽暗,照着他指间那张荼烬的顾问证。
证件照里的女人眼神锐利如初。
“操!”林岩一拳砸在墙上。
疼痛顺着指骨窜上来,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懊悔。
荼烬从警署出来时,夜色己深。
她走得很快,外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是要甩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回到澜园时,别墅区的安保系统自动亮起柔和的廊灯。
智能锁识别到她的虹膜,“滴”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落地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手机屏幕关机熄灭的瞬间,她感觉跟这个世界的联系也跟着断了线。
二楼卧室的窗帘自动合拢,遮光布料隔绝了最后一丝月光。
她衣服都没脱,首接倒进蓬松的羽绒被里。
床垫微微下陷,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睡意来得又快又沉。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
可能是舒克在捣蛋,也可能是她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她懒得去确认,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温热的触感贴上她的脸颊。
先是轻轻的,像是试探;接着变得固执,一下一下地推着她的太阳穴。
睁开眼时,舒克那张皱巴巴的猴脸正怼在她面前。
黑猕猴金色的眼珠在昏暗的卧室里闪闪发亮,前爪捧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保温盒,献宝似的往她脸上凑。
荼烬眯起眼,这才意识到己经是第二天早晨。
舒克邀功似的“吱吱”叫了两声,爪尖点了点床头柜上的纸条。
荼烬伸手拿过,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字迹:
「抱歉,早餐算赔礼。——林岩」
纸条背面还画了个潦草的道歉表情。
荼烬轻哼一声,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但她还是吃光了里面的三明治。
舒克蹲在枕头上,歪着脑袋看她。
阳光透过它毛茸茸的耳朵,在雪白的床单上投下粉色的光影。
远处传来早班飞机的轰鸣,新的一天就这样不容拒绝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