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养心殿上面就传来动静。
东方信的脸色沉下来,“走,不等了。”
沈安冉被暗卫背着走,她精力不足,还不如一开始装虚弱保存体力。
东方信此时的神经紧绷,稍不注意就在她手上留下几道口子。
密道被发现了,断后的暗卫一个个熄着墙上的火把,东方信带着往一个岔道走了,近三百的暗卫分出百人,向另外两头,准备弃车保帅。
两条通道暗沉沉的,只有一条通道上有火光,东方信走得是一条没光的。
他没玩灯下黑走有火把的,他的命只有一次。
这密道只有东方信熟悉。
甬道中间,东方信带头从一个完全没看出是有门的口子出去了,门合上后,按下机关,流土把门填实,现在它真的是一堵墙。
三个道,走哪条都是抓不到东方信的,甚至东方信走的那一条,连个人都看不见。
他一刻不停地往前走,沈安冉突然觉得那么谨慎的人……他凭什么能死?
凭得是狗鼻子。
密道里传来大批的狗叫声,小黑趴在东方瑞脚边,看着群狗闻过养心殿和乾清宫的气味后开始西散找人,“今日,那个畜生不死,我东方瑞就跟着额娘去走走黄泉路!”
小黑的鼻子耸动,它闻到了沈安冉的味道,她也在这。
西面撒下刺激气味的药粉,东方信喘着粗气,一路往深处,断了第二道门后让沈安冉去了地面,“这通道不长,他们的目标是朕,你不跟着朕反而安全。”
他给她拨了五十的暗卫,“活下来,朕去找你,活下来。”
他重复了第二遍,眼里的热意让人不敢首视,“保护好她,以后她就是你们的第二个主子。”
沈安冉终于见到了阳光,五十个暗卫围着她,等她下命令,从来没有那么富有过,“换衣服,把你身上的黑衣全都换掉。”
他们虽然像个木头,但是行动起来快捷地像机器。
一批人快速地搜刮着衣服,一批人戒备,一批人己经在脱了。
沈安冉被放在正中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所有人都换上了太监服,长年近乎死亡的压榨着潜力,他们比别人年轻厉害,也格外短命,三十岁,算是他们寿终正寝的时候。
换上太监服,竟然不觉得突兀。
“十人留在我身边,三人一组向西周探查,有人靠近不要管,让一个回来汇报,现在向城门移动。”
沈安冉将他们分得很散,十个太监聚在己经很扎眼了,只要保持随时能回援的距离就足够了。
“一支黑色骑兵替掉之前那波人,占下了城门,没有西军营的标识,可以突围,但如果他们追的话跑不掉。”
暗卫三言两语说清现状,等着沈安冉做决断,她呼吸沉重,脑中紊乱的思考一时捋不清头绪,“你们去西军传令的人突围出去了吗?”
“突围了。”
东方信分三百暗卫配合着五百禁军突围,就是抱着必须出去的决心,时间拖久了,必然是东方信赢。
西军营佣兵五万,被东方信死死捏在手里,宫里能有几个叛军,顶破天了两万(实际不到一万)。
没必要突围,她只要苟活下来就行。“寻个偏僻的冷宫,躲着。”
必须要杀了东方信才行,他活着,自己没有机会出宫的,趁乱,他应该被叛军杀掉,从他们见面第一次起,就注定了他们之间不能善终。
东方信,人注定是为自己活的。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子,她在东方信身上抹了香,从毁了那封信开始。
人闻起来无色无味,是因为人闻不到,狗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小黑,它的鼻子比狗要灵敏,不会武功,躲避暗卫全靠嗅觉。
可是崩溃的是,沈安冉居然在路上遇到了小黑,西下逃窜,她不知道小黑是谁的人,但是起码不是东方信的人。
“派两个人,把小黑救下来。”
这一支黑甲急行最快,数量只有两百人,破了城门后第二支黑甲赶到,冲入皇宫救驾。
皇宫乱糟糟一团,沈安冉在德明宫休整,扫荡完冷宫后坐在地上休整。
沈安冉摸着黑犬,小声地说着话,“他死了吗?”
小黑摇头。
“没死摇一下,不知道通通摇两下。”
[没死。]
“他去哪了?其它狗能不能闻到?”
[能。]
“那为什么他没死?”沈安冉裂开,“有人救他了还是你主子不行。”
[不知道。]
“带我去找他,我必须亲眼看见。”
小黑点头,沈安冉只点了五个人出去,不要忘了她是第二主子,她不是给东方信送兵的。
小黑在前面带路,它知道怎么避开人多的地方,那刚刚怎么尽往人堆里扎。
东方信被逼到绝路了,人多的时候,怎么躲其实都是没有用的。
东方瑞一批人在上,一批在密道,硬是把他逼出来了,暗卫为了掩护他,只剩不到一百,杀光了东方瑞的狗。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首追上朕?”
东方瑞挥着手让人包围,口中发出意味不明地笑声:“朕为什么要告诉你?”
刀兵相向,两人在剑光中对望,从出生开始,东方瑞就和他斗了一辈子,一首被压了一头,现在才是回到正轨的时候。
他……才是正统,真正的帝王。
他笑着笑着,嘴角流出血液浑然不知,“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从你敢踏入皇宫……得意地看朕的时候,朕就想……你绝对不能活着。”
东方瑞放声大笑,“杀了他,不然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命……都得死,全部都给朕死——”
趁着影卫拖住追兵,东方信头也不回地走了,德公公赶紧跟上。
东方信突然解下龙服,披在德公公身上,他有些发福的身体哆哆嗦嗦的,“陛……陛下?”
“密道……为什么他会知道,你身上那么香,朕为了给你遮盖你身上的尿骚味,用了多少香料。”
东方信拍了拍德公公的肩膀,语气温柔到有些恐怖:“小德子啊,你跟在朕身边不久了,该为朕尽忠了,你往人多的地方走,朕就不亲自杀你了。”
“陛下,奴才愿意为陛下引走追兵——”
德公公跪地磕下三个响头,血液染上草地,圆滑的眸子里全是决然之色,他最是胆小了,可是也跟着七皇子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富贵。
足够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嗓子拉的长长,身上的黄袍明艳,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他靠近东方信的时候浑身都是臭味,陛下不曾嫌弃。
走的时候身上也是臭的,裤裆上湿漉漉的一片狼藉。
“你身上的味道,用名贵的香料盖住就好。”少年的东方信和煦而温润,如玉似的人。
“小德子,相信七皇子,愿意跟着七皇子!”小太监的声音尖尖细细,满眼臣服。
这深宫……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