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厂长死要面子,跟供电局吵翻了,为了厂里的欠费,他骂人家‘吸血鬼’,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离职卷铺盖走人。
现在欠费越来越多,供电局就给我们限电。别说生产,就算照明也不够啊。”
“那厂里有没有别的办法?譬如临时借电、租发电机?”海子忍不住插嘴。
“唉,说哪儿跟哪儿?借电又要钱,租发电机更要钱。厂里账面都快见底了,银行那头也不会再贷给我们。
”何厂长摆摆手,满脸无奈,“不光如此,车间里还有人偷厂里的原料,黑市倒卖糖、面粉……前几天抓到一个关系户,被上面一句话压下去,让我也不敢声张。这种破烂摊子,你说还咋整?”
一时间,办公室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息。徐曜文心里默默盘算:这厂子的问题远比他想象得严重。
要想“盘活”谈何容易?可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机会难得——若真救活了这家国营厂,不仅能让自己在镇里、县里打开销路,对公社、对村里都是大好事。
沉吟片刻,他抬头看向何厂长:“厂长,您如果不介意,我想西处转转,看看厂里实际情况,再跟您细谈如何解决问题。您放心,我们只是来帮忙出主意,不会趁火打劫。”
“好,你们随时看。能带来什么新思路就尽管说,我是真愁得头发都白了。”何厂长苦笑,“要不这样,我让小刘带你们在厂里逛逛。他是后勤科的人,对厂里每个角落都熟。”
正好,门外经过一位身材单薄、戴副细框眼镜的小伙子,听厂长喊他,立刻探头进来:“厂长,您叫我?”
“对,小刘,你带这两位小同志去车间、仓库转转,他们是公社介绍来给咱们厂想法子的。”何厂长吩咐,“别怕让他们看到问题,全都给我揭开来,藏着掖着也没意义。”
小刘应了一声,擦了擦额角汗珠:“行,那你们跟我来吧。”他看向徐曜文与邓望海。
“有劳了。”徐曜文起身,和海子一道跟随小刘走出办公室。临走前,他还不忘回头对厂长道,“您先歇着,我们看完就回来谈。”
“好。”何厂长点点头,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厂区里,尽管天气寒冷,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糖浆残余的香味。有些老旧的生产线空荡荡地摆在那儿,工人们缩在角落抽烟、打盹,显然提不起干劲。
偶尔有一两台机器轰鸣,那也是二车间在赶某个小订单,每天只能短短开工三小时,电力一断,就得停下。
小刘小声介绍:“这就是我们的饼干流水线,以前高峰时,二十多条线同时开动,每天要往外送货七八车。可现在只剩这一台还能勉强转,零件老化严重,加之电力不足,做出来的质量也跟不上。唉,能维持就不错了。”
海子看得首咋舌:“这也太落魄了。那厂里其他工人都干嘛?”
“有些人在车间磨洋工,有些干脆不上班,厂里没工资发,他们也不愿意来。这不是管理混乱嘛。”小刘苦笑。
三人绕到仓库那边。仓库铁门紧锁,却能透过缝隙看到里边堆着成袋的面粉、白糖,却落着厚厚灰尘。
“这些就是前阵子进的原料,厂里用不掉,暂且搁这儿。可防鼠措施也不完善,经常丢东西。”小刘拍拍门,“我都怀疑有人私下开门,偷了原料去黑市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