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不想要了吗?”
他摘了口罩,一点也不老,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俊毅的面容和这花白的头发一点也不配。
“床前呼叫器不会用吗?”
我坐在轮椅上一阵无语,要是我能动,我至于那么大声的喊吗?
“你外婆人在国外,得过两天能回来,现在看不见你也好,你们俩这鬼样子,把她心脏病吓出来,还得是我治。”
他伸出来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头,有点疼。
“就算看在这小子护住你这个小脑瓜和小脸蛋的份上,我也得把他救醒,放心吧,别在狼哭鬼嚎的了,都半夜了,怪吓人的。”
他说的轻飘飘的,就好像救醒然然是他随手的事。
“我要下班了,你也早点上床睡觉,明天还有事要应对呢,实话实说,夸张点也行,我们谭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他扔给我一张名片,也不等我问个清楚,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我的嗓子确实难受,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谭业成,圣安医院院长。
说不出话,两只手指夹着名片递给高岩,我不清楚这个人是谁。
“这是一家高级私立医院,是那个叫许远洲的送你们过来的,我想,这个院长,应该是你外婆的弟弟。”
是啊,他说我应该叫他舅姥爷,这么一算,应该是这么个关系。
那这么说来,我和然然能在同一层病房也是许远洲的安排,因为我们两个是关系户。
“费用呢?”
我费劲的挤出这几个字,高岩是个不爱欠人情的人,然然躺在这里,他不会让别人花这个钱的。
高级私立医院,费用肯定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承担的起的。
“他们,没收钱,我去交费,只告诉交过了。”
交过了,是谁交过了?
我现在行动费劲,说话也费劲,然然也还没醒过来,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我好了,一切都会弄明白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床上躺着的男人,和肚子里的小崽儿。
不管怎么说,谭业成算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说能让然然醒过来,莫名的就很相信他。
回到了自已的病房,高岩把我抱到床上,嫂子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一定要在这陪我。
劫后余生,这种心情谁能懂?
我现在想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养好自已和宝宝,等着然然醒过来;第二,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一个都不能少。
踏踏实实的睡了一大觉,早上醒来嫂子就喂我喝了一大杯温水。
“辛苦了嫂子。”
嗓子好多了,起码说话不费劲了。
“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
她忙忙碌碌的给我拿早餐,喂我吃完了又给我配各种药。
“请个护工吧嫂子,一一也需要照顾,你和哥两头跑,太辛苦了。”
也不知道这几天高一一是怎么睡的,嫂子一直在我这儿,他睡觉最粘嫂子了。
“不辛苦,一一知道你们都病了,很听话,总和高岩说要来见你们。”
吃过药以后,嫂子把轮椅又推了过来,她能懂我,太好了。
“我扶你。”
比昨天行动方便多了,腰没问题,只是左边胳膊小臂打了石膏,右手打了石膏,右腿也打了石膏。
昨天很虚弱,一点力气都没有,今天可以自已坐起来,还可以靠着左腿和右胳膊,慢慢的挪到轮椅上,就是姿势难看了一点。
“走!走!”
能动以后,心情也好了不少,要去看看然然。
今天问一下老头儿,看能不能把我们两个放一个病房里。
时间还早,走廊里很安静,真希望我进去的时候,然然已经醒了。
跟昨天一样,嫂子把我推进去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我又开始喋喋不休的和然然说话,说以前,说现在,说未来。
说累了就安静的看着他。
“西西,有人来看你了。”
嫂子敲门的时候,我正在发呆。
我回头,看到了许远洲。
经过嫂子的同意,许远洲推着轮椅陪我在走廊的绿植区观景。
“我可能要食言了,我现在,给不了你我的肾。”
我肚子里有了宝宝,等宝宝生下来,如果我的配型可以,我会毫不犹豫的给他。
“哎呀,瞧我这记性,还没做亲子鉴定呢!”
我突然想起来,我没做过亲子鉴定,怎么好像所有人都认定了我是他们要找的人。
“对不起,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已经做了。”
也没有很意外,也不生气,他想救自已的父亲,我那天出了那么多血,又或者慌乱中他拿走我的一根头发,都可以做。
“没事的,反正我都答应你了。”
我们两个都沉默了,我也想知道结果,可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如果成功了,我也做不了什么。
“你自已看吧。”
许远洲从怀里拿出一份叠了好几层的纸,打开的时候确实有点激动。
“为什么不用我做配型了?你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生物学上,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我的父亲。
“我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这个,我一开始没有告诉爸爸你的存在,因为不确定,想让你做配型是真的,想找你,也是真的。”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坐到了我旁边的长椅上。
“他疼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痛苦,我们也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肾源,无意中知道了爸爸可能还有一个孩子,我当然想找到你,想让你做配型。”
他是在解释吗?跟我?
“当年出事那时候我也不小了,虽然没有参与到其中,也分不清当时谁对谁错,可也算是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
他那时候应该也就十几岁,确实能知道些什么。
“如果你想听,我把关于林阿姨的事情,完完本本的讲给你。”
他是有备而来,今天的语气明显与之前不同。
之前就像一个陌生人,语气里冷漠更多一些,对我更多的也是利益关系。
现在,怎么感觉语气里有讨好的味道?说话也有些小心翼翼,完全没有初见时的那种冰冷。
从他口中听到当年的事也许会更客观,他不是其中的某一方,没有利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