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徵不想入宫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个是怕麻烦,她一旦入宫,整日里要面对宫里的那些妃嫔,整日与她们斗智斗勇,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没有子嗣还好,一旦拥有子嗣,就那个卫贵妃以及她背后的卫家,只会想方设法的将她置于死地。
至于第二个原因,自然是因为她承诺了小容儿,说等京城这边的事情解决之后,她就回江南,然后等着他上门来提亲。
她不想做一个失信不守诺言的人。
可是如今她处于这样的境地,就好像绕进了一个无法走出来的绝境中,怕是要失信于小容儿了。
这让她非常的焦躁不安,更不能向任何人倾诉自已的苦闷。
玉徵躺在床榻上,望着眼前犹如巍峨大山的男人,张了张嘴,想跟他摊牌,破罐子破摔,坦白自已跟别人有了白头之约,问他可否能放过自已。
可是,她不敢,也没这个勇气,这个男人,不是普通人,他是万乘之尊,天下臣民的主君。
他们只是短暂的相识,对他的一切都不了解,更不敢去窥探君心,所以,玉徵害怕忤逆他的结果她不能承受。
床上的人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想得那么出神,皇帝不由喟叹,有种无力感。
此刻的他,尽管权掌天下,却是头一次拿一个女人毫无办法,而且这个小女人,于他而言,无论是年龄,还是心性,都实在是太小了。
皇帝不想用强硬的手段迫使她入宫。
她说在孩子没出世前,她不想入宫,更不想暴露这个孩子的存在。
她在一步步的妥协。
罢了。
自已退让一步也无妨,同意她的选择,“好,孩子一出生,朕就下旨,迎你入宫。”
这话出。
瞧见小姑娘还在犹豫,他略作严肃的说道:“徵儿,这是朕最大的让步了。”
“我知道。”玉徵点头,她只能将那些思绪收敛,事到如今,她也没法子,江南那边……
他们各自都在一步步的妥协,都在做出让步,把事情谈妥之后,接下来就是安胎的事情。
此次,皇帝是怒了。
他态度坚决,不允许玉徵继续在顾府住下去。
玉徵蹙眉,“可是陛下,臣女不住顾府,能去哪儿?”如今种种,她已经对顾府不抱任何希望,顾绍的那一砸,也彻底砸掉了她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她也想离开顾府,但用什么样的理由呢?
“去乌山别苑,或者朕的行宫,你选一个。”皇帝说。
乌山别苑偏僻幽静,适合安胎,但安全得不到保证,他觉得行宫比较好一点,但得看玉徵的意思。
玉徵想了想,“还是乌山别苑吧。”去行宫目标太大。
“好,朕允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福全的声音,说是药煎好了。
药是春禾煎的,因皇帝在屋内,她犯愁,胆子小,不敢贸然进入,只能求助福全。
“端进来吧。”皇帝低沉的吩咐道。
很快,春禾就端着一大碗黑乎乎的药进来,她忐忑的走到床边,刚想开口,手中的药却被一只手端走。
玉徵瞧出她的紧张无措,让她先退下。
春禾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皇帝将药碗放在一旁,将玉徵扶起来,坐下来,将她靠在自已怀中,这才重新端起药碗,准备亲自喂她喝药。
“陛下,臣女自已来吧。”玉徵还是不太习惯与他亲近,两人之间靠得很近,淡淡的龙涎香充斥在鼻尖,却也掩盖不住浓重的药味儿。
皇帝无视她的话,抱着她的那只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拿起汤匙,一口一口的喂她喝。
浓浓的药入口,又苦又涩,苦到喉咙发齁,玉徵皱巴着眉头,苦兮兮的忍住不将药吐出来,实在是太苦了。
一口一口的喝,这不是活受罪吗?
于是,玉徵直接抢过皇帝手里的药碗,头一仰,一口闷。
“咳咳……”真的好苦。
“忍忍,朕让人送点蜜饯进来。”皇帝见她脸皱巴成这样,也是不忍心,刚准备吩咐外面的人送点蜜饯进来。
玉徵立马拦住他,摇头,“不用,臣女缓会儿就好了。”这大晚上的上哪儿找蜜饯去?
而且,她觉得,皇帝这次出宫,肯定也没惊动任何人,就连顾府的人都不知道他来了。
“好。”
这夜,皇帝一直陪着玉徵,快天亮才离去。
因失血过多,玉徵睡得比较死,皇帝离开时,她并不知道。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辰时三刻。
春禾兴高采烈的跟她说,顾绍早朝的时候,被陛下训斥了,理由很是牵强,居然是因为他官服穿戴不整齐。
不知情人的人都觉得顾绍被训斥的很莫名其妙。
但知道内情的人,心底门清儿,陛下这是在替玉徵出气呢。
“不仅如此,老爷还被罚闭门思过三天呢。”春禾脸上带着笑容,别提有多幸灾乐祸。
玉徵看着黑乎乎的药,想到昨晚喝的那股苦味儿,眉头紧锁,对于顾绍被罚一事,她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苦巴巴的说道:“春禾,你要不先闭嘴一会儿,去替你家主子寻些蜜饯过来?”
“啊?这药很苦吗?奴婢见您昨晚喝的时候也没要蜜饯啊!”其实当时她有准备蜜饯的,只是一紧张,就忘记把蜜饯给姑娘了。
后来姑娘喝完药也没要,她就以为药不苦,所以今儿就没准备蜜饯。
玉徵瞥了她一眼,“快去!”能不苦吗?她没要蜜饯,是因为当时皇帝在,她忍着的。
这会儿皇帝不在,谁还会委屈自已,不是傻吗?
春禾去厨房拿蜜饯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顾玉莲。
王氏一直都在想着玉徵的伤势,原本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想过来看玉徵了,奈何临盆在即,双腿都浮肿,实在出不了院子,这才委派顾玉莲前来看看玉徵的情况。
“劳烦二婶挂念了。”玉徵知道王氏一直都挂念着自已,心里也感激,如今这府里,估计也就二婶真正的关心自已。
想到这些,玉徵眼眸一暗。
顾玉莲看着玉徵头上已经浸红的白布,想伸手去摸摸,她又不敢,“长姐,你一定很疼吧?”怎么会不疼呢?这段时间她一直被逼着学女红,手指只是被针扎了一下,都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更何况,长姐的伤口还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