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绍的话落下,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是顾玉衡兄妹俩,只要母亲扶正,他们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了,看谁以后还敢拿身份说事。
宋氏也是欣慰的,她以为自已这么多年的付出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想到老爷心里还是念着她的好,总不枉她苦心经营一场。
唯独玉徵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杏眸微红,“那父亲可曾还记得我母亲?当年,母亲病了,您不闻不问,整日与宋氏深情款款,后来母亲想见您最后一面,府中管事三请四请,都请不动您,您还记得那时候您在做什么吗?宋氏有喜了,您在为她庆祝。”
“可惜我的母亲,最后都没能等来您,所以您现在让我叫她母亲。”玉徵情绪有些激动,她也想控制情绪,可就是控无所控,她的目光落在宋氏身上。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的母亲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唐婉,至于她,若非当年她以权势相要挟,就算是为妾,也要进顾府,我母亲也不会……所以,我不会原谅她,也不承认她,她也别做梦了。”
顾绍听了这番话之后,情绪也控制不住,抬起手“啪”的一耳光打在玉徵脸上,愠怒道:“江南唐家就是教你这样说话的?这么多年的规矩教养都学哪里去了?”
皙白的脸颊上出现醒目的巴掌印,玉徵脑袋有些懵,脸部也火辣辣的,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如此陌生的男人,就好像从未认识一般。
“季淮,你在干什么?她是你闺女!”顾老太太厉声开口,她也着实没想到大儿子会动手,孩子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
顾绍也在气头上,“我没这样的孽女!”
玉徵也回神了,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双目虽猩红,可却溢出了笑意,“好,那尚书大人好好记住您今天说的话,您没这个女儿。”
“春禾,我们走吧。”玉徵放下了手,露出那半边已经狰狞微肿的脸颊,转身便欲离去。
宋氏见状,立即上前,“大姑娘,这晚饭还未开始呢,您这是要上哪儿去?”
“让开。”玉徵沉冷的说道。
王氏见情势不对,也立即上前规劝道:“徵儿,有什么话,你别跟你父亲怄气,你父亲也是在气头上,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祖母还在呢,咱先把晚饭吃了好不好?”
“二婶,当年我母亲去世时您也在场,那种情形您也看见了,不是我不想一家人和和睦睦,今日我若唤了她一声母亲,我如何面对我的母亲?别人不仁不义,可我不能不孝,那毕竟生我养我的母亲,我做不到。”
“这……”王氏也一时无法反驳,当年唐氏去时,她的确在场,说实话,她也觉得大哥这事做得不地道。
如今他们二房还要依附着大房生活,她也不好说什么,平时日就算看宋氏不顺眼,也不好将人得罪死,毕竟宋氏掌着中馈。
唉……
见王氏不拦自已了,玉徵看向春禾,“咱们走吧。”
原本这一场寓意着团圆的家宴却在这样的场景中落幕。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各自回自已院中。
玉徵带着春禾出了顾府,主仆二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主子,若不奴婢去信江南?”这顾府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她现在就想告状。
让主子一个嫡女叫一个妾室为母亲,也不知道尚书大人的书都读哪里去了。
玉徵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一颗星辰也没有,今夜,就跟她的心情一样,灰蒙蒙的,收起视线,朝春禾摇头,“万万不可,我怎好让外祖父外祖母担心,等找到落脚处,安顿下来再说吧。”
“是。”春禾妥协,“那主子,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今晚先寻一处客栈,明日去乌山别苑住两天吧。”
玉徵这些年在唐家学了如何做生意,在她启程回京时,唐家将唐氏在京城的商铺都交给玉徵来打理,一来是锻炼她,二来是为了她回京后做事方便,手里有银子傍身。
主仆二人从顾府出来,也没顾得上带行李,为了住客栈,玉徵先是拿着印章到隆安钱庄支取了一百两银子,然后这才来到了京城里安全性较高的隆金客栈住了一宿。
翌日一早,玉徵起了个大早。
带着春禾雇了一辆马车出了城,直奔乌山别苑。
乌山别苑位于乌山半山腰,是当年唐婉的陪嫁。
当年唐家嫡女出嫁时,那嫁妆是何等丰盛。大大小小的商铺,城郊的几处庄子,只是在唐婉去世之后,这些嫁妆的管理权依旧还在顾府。
这些年顾府之所以活得这么有滋有味,单靠顾绍那点少得可怜的俸禄是没法周转的,顾府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靠着唐婉曾经带入府的这些嫁妆生活。
就连顾远经营的那个酒楼,也是唐婉的嫁妆之一。
这处乌山别苑因为离城远,顾府就很难顾及,更是没派人看守打理。
一直让这乌山别苑在这里荒废着。
但就算无人打理,玉徵推开院门的那一瞬间,还是被别苑里的陈设建筑惊讶了一番。
这些陈设建筑,跟江南风格一模一样。
所以,外祖父这是为母亲打造了一个独具一格的江南啊。
“姑娘,旁边的庄子也是我们家的吗?”春禾疑惑道。
“应该不是。”旁边还有一座别苑,看上去稍微气派许多,玉徵想,这应该是京城某个大户人家的别苑吧。
春禾望着那宏伟的别苑大门,不禁道:“可真气派。”
“咱们进去吧。”
主仆二人进去后,歇息片刻,便开始收拾扫洒,这里长久无人居住,到处都是积灰。
不仔细打扫一番,还真不好住。
“姑娘,您就歇着吧,奴婢一个人能行的。”春禾手脚麻利,再加上会些拳脚功夫,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玉徵就不同了,她没干多少,额头上就已经了细细的薄汗。
春禾不敢让她继续干了。
主仆俩不知道的是,隔壁,这几日正好也有人。
自从听到隔壁的动静,福全就手忙脚乱了,这好好的隔壁怎就住人了?
这若是惊扰了爷,该如何是好?
“福全,何事?”案首的男人约莫三十岁的样子,五官轮廓刚毅俊朗,那黝黑深邃的眼眸,就好似深不见底的深渊,只见他抬眸,望向福全时,福全心神一凛。
连忙禀报道:“回主子爷,隔壁住进了两位姑娘。”目前,他已着人去查,只是消息还未到。
主子爷的行踪向来隐秘,应该不会暴露才对,希望隔壁那姑娘,并非有意接近主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