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粮商知道轻重,还有点残留的良心,涨了一点价,卖完库存就完事,不赚那份儿昧心钱。
但总有那么些人心不足的,想玩把大,一次性把钱捞够,问题是多少钱,能算够呢。
每个人心中自有答案。
七皇子逮了几个典型惩罚了,这几个涨的价最高最嚣张,对着百姓说不愿意买粮就去吃土,真把人气的牙痒痒,听说他们被罚,老百姓齐声叫好。
七皇子倒也明白,下次如果再遇上类似的事,还会有人踩线想搏利润,但至少让这些人踩线前,先掂量掂量轻重。
这边罚完,那边章大人过来找七皇子商量事。
章大人虽是主事,却也明白疏不间亲的道理,做事都会提前跟七皇子商量。
“殿下这次粮价的事,其实还有另一波人在操控,从中谋利,才会让粮价久久居高不下。”
“什么人?”七皇子眼神一动。
章大人低声把前因后果说了,他有卧底,已经帮他把缘由打听清楚。
涨价赚的钱,是小头,毕竟粮食实在贵,老百姓可以选少吃点,真正的大头,是在粮食价格起伏之间,富户和勋贵手里赚的。
他们让富户是买粮,高抛低卖,尝到甜头的富户不肯放过,又会利用手里的资源,一直把粮价抬高,最后形成循环。
七皇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原来如此,怪不得价格一直降不下。
“我妻兄受了我的指派,暗中潜入他们,弄明白了其中内幕,也记下了各家商户的名号。”章大人搓搓手,“妻兄为了查明真相,冒了不小风险,还请到时殿下能美言几句。”
这是自然,七皇子肯定会提的。
得到承诺后,章大人感叹着,“这些粮商背后,都是江南的大粮商指派的,隐隐约约还有南渭的影子,真是贼心不死啊。”
他们大周若是出事了,南渭就是坐山观虎斗,坐享其成了。
七皇子记下,他拿捏不好该如何处置,询问章大人的意见,章大人道,“只罚首恶,附从不管,再暗中联系附从,从他们嘴里撬消息。”
吓破胆子的附从为了把自已摘干净,会一五一十吐露的。
七皇子一一记下,再如此照办,逮捕了数个囤积居奇的粮商,押入牢房。
听说是大奸商被逮,百姓拍手叫好,直言活该。粮商的铺子也暂时被查封了,等着点算清楚后再还归本家。
于是有些人抓了瞎,手里拿着票据和契书,来找粮商算账。
“什么意思?我的银子没了?这个契书呢,赔钱啊!”
“拿个说法啊!不然就去见官!”
所有人都挤到粮铺库房面前,手里拿着一模一样的契书,嚷嚷着要伙计给个说法。
伙计更是叫苦连天,他啥也不知道,甚至掌柜的还欠了他半个月的工钱没给呢!
“要不给银子,要不给粮食!”眼看着榨不出油水,有人眼珠一转,寻思该怎么挽回损失。
就算现在粮价平稳,至少也值五六文,总比一文钱不落的好哇!
于是有些人开始冲击粮食库房,准备先搬粮食走,抢到多少算多少。
这场景被附近蹲守的小卒看到了,他撒腿就跑,“不好了,陈大人,有人在搬粮食!”
听到这话的陈右谆哪儿还坐得住,点起了兵卒,抢先挡在库房门前,大喝道,“谁敢抢我的粮食!”
他强硬的想要压下所有抗议。
他强硬,有人比他更强硬,“谁说是你的粮食,拿出证据来啊!”
陈右谆一抖契书,“上面写的清楚,这边三个库房,都是我的!对方签字画押的!”
对面的富户狐疑看着陈右谆,伸长脖子去看他的契书,看到落款和签字,库房标识后一呆,“我的契书,我的也是这么写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契书一抖,清晰的墨字出现在陈右谆面前。
陈右谆瞪大眼,等等,这契书,除了落款和签名,其余的都一模一样啊!
这该死的粮商,居然一物多卖!
三间库房的东西,居然卖给了在场所有人!
*
混乱中,已经有人从窗户跳进库房里,绕到后门,准备先下手为强。
他带来的人马,一抬麻袋就觉得重量不对,连忙招呼主人。
“这,这麻袋里是装的稻草!全是稻草!”
那主人一口闷血涌到心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用匕首划开麻袋,切的细碎的稻草,一点点撒下去。
那人不信邪,又是一刀接着一刀,除了最外围是粮食,其余的全是,稻草!
噗,那商人当场口吐鲜血,倒地昏迷。
*
那天发生在仓库的事,即使过去二十年,也会被老百姓口口相传。
有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奸商,一口气坑了十二家人。他把三间库房里的“粮”,重复卖给了十二个顾客,赚到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后,逃之夭夭,消失无踪。
等上门说理的顾客开始哄抢后,才发现这粮食甚至是假的,稻草冒充的,当下厮打起来,现场伤了七八个人,还有个骨折的。
真惨!太惨了!
可要是他们不贪图那些高额利润,也不会上这个当。
老百姓感叹,贪多必失,人生至理啊。
*
陈右谆浑浑噩噩的坐在衙门的石凳上,脑子还没回过神来。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的,好端端的十万两,连个泡都没冒,就这么没了?没了!
他连身边传来熟悉的哭喊声,都没留意。
苗婉月戴着面纱,正在跟一个女子拉拉扯扯,哭喊着要对方赔钱。
那可是她的私房钱,整整两万两,多少年的积蓄啊,攒下来有多不容易,她知道么!
而对面的妇人梁氏不耐烦的一扯披帛,“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投的三万两还不是没了!我也没跟你一样大闹啊!”
苗婉月可不管这些,梁氏还有别的产业在,三万两肉痛但是能赚回来,自已的私房钱可回不来了!一定要赔!不然就见官!
梁氏根本不把苗婉月的哭喊当回事,她到衙门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哭哭啼啼的,正要甩苗婉月一巴掌,侧面有个女人已经气势汹汹过来,啪,先甩了梁氏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