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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相认之后，葛大娘拿家里的米去邻居家换了只鸡，用地里种的辣椒和土豆炖了，给大家加餐。
决明不吃饭，但他也落座了，就坐在姜梨梨身边的桌角处，陪着大家一起吃。
大娘炖的鸡很香，姜梨梨啃了一大碗鸡骨头，扭头问决明：“你不能吃，但是你也不想吃吗？”
他斜眼盯着她：“你吃到脸上了。”
这下顾不得问他了，姜梨梨擦掉唇边的菜汤和饭粒，又被一块炖得软糯的土豆吸走了注意力，伸筷子夹在自已碗里。
身边轻飘飘传来一句话。
“我嘴里是苦的。”
决明生前是人，怎么会不想吃饭菜呢？
但是鬼魂的嘴很苦，就像发烧后的人嘴里没味，没有食欲一样。
他只是心里向往一家子围桌而坐，一起用饭的氛围，但因为嘴里发苦，他没有想要吃的感觉。
姜梨梨咀嚼的幅度变小，咽下后试探问：“嘴里苦？要不要我去给你找几块糖吃？”
决明瞥了她一眼，摇摇头。
姜梨梨明白了，他说的嘴里苦，不是指暂时的感觉，而是身为邪灵，即便返生成“人”，身上也和正常人大不一样。
他既不能吃，也不想吃。
还是挺可怜的，姜梨梨心想，因为她感觉决明看大家的目光温和，难掩一丝丝的渴望。
她得抓住这个好机会，笼络一下决明。
姜梨梨站起身，去厨房拿了碗筷放在决明面前。
决明莫名其妙：“我不吃。”
“知道你不吃，但是感觉你坐着看我们吃也不太好，你就假装吃一下吧，要不然，你帮我们夹菜也可以。”
闻言，桌上大娘母女，和程澄，四个人四双眼睛都看着决明，那眼神里，都不约而同藏着期待。
刚才决明说自已不能吃，葛大娘就没给他拿碗，可是过了会儿才发现，桌上有这么一个人干坐着，无论是对他自已，还是对正在吃饭的其他人，都不是很友好。
吃饭的人不自在，干坐着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其他人都怕决明，对着他，说一句话都有些发怵，就没什么表示。
也只有姜梨梨合适给他拿这个碗。
在几人灼灼的目光下，决明最终没有拒绝，不自在地拿起筷子，顿了顿，又不熟练地给她夹了一块鸡肉。
姜梨梨的强制行为成功。
她笑眯眯地对决明说谢谢，香喷喷地吃着他夹来的鸡腿骨，啃着Q弹糯香的鸡皮。
决明感觉有一些古怪，又莫名其妙地体会到了一点久违的温情。
饭桌上的气氛悄然好转了不少，五个人都自在了很多。
决明手里有了筷子之后，就总想夹点什么，他自已又不吃，就只能给大娘、小妹，和姜梨梨夹菜。
越来越有人的模样了。
姜梨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有人伺候的方便，尽管决明表面看着还是一股阴冷生人勿近的气质，可是他的行动表明，他并不排斥这些。
而且他的状态，看起来比刚才感觉好多了。
姜梨梨频频朝他投去目光，那是一种温暖的，亲切的打量。
决明有些不自在，给她夹了一筷子辣椒：“好好吃你的饭。”
姜梨梨点点头，把青椒拌在饭里一起吃了，然后被辣得吸溜吸溜，嘴巴红了。
大山里的辣椒辣得很，和鸡炒在一起都有些辣，直接吃，还是这么大一口，那辣味冲天，把姜梨梨的舌头都辣疼了。
她像小狗一样弹了弹舌头，给自已嘴巴扇风，大娘忙去给她倒了一碗凉水漱口。
决明看到自已作的孽，表情微动，有些尴尬。
等姜梨梨猛灌一口水含在嘴里，被辣的反应平息后，决明掀了掀薄唇，说：“别这么傻。”
姜梨梨反驳：“你给我夹，我就吃了。”
决明盯着她，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在别人看来死气沉沉的目光，但是姜梨梨从里面读懂了一点细腻的东西。
好感度上涨了两个点，决明是个喜欢互动的人。
姜梨梨猜测，恐怕再也没有人比决明还要好攻略的了。
他从孤苦泥泞中长大，对人绝望又仍抱有一丝希望，哪怕只是微弱的善意，也能令他回味良久。
更何况，他这条命还是姜梨梨救出来的。
吃罢饭，大家一起收拾了碗筷，又陪着妹妹玩了一会儿。
姜梨梨给妹妹扎了个好看的头发，决明就在一边耐心地看着，这一幕，好像一家人稀松平常的午后，做着平凡的小事，有着普通的温暖。
简简单单的，却动人心。
程澄在看大娘用旧毛线织袜子，抬眸一看那边三个人的场景，精神错乱。
这是在闹鬼的深山老林该有的画面吗？
好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两个年轻人，带着妹妹的组合，可事实上这三个人毫无关联。
一个死了好几年的邪灵，一个外地来的大学生，一个痴傻的本地小女孩。
程澄默默地想，如果让外面频频撞邪闹鬼，兵荒马乱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要疯。
等姜梨梨给小妹的头发扎好，决明才开口问她：“我要出去了，你要一起吗？”
出去，是指出去杀人，不是出去闲逛。
决明的问话，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表现得很明显。
但姜梨梨的回答，却好像是出去玩一样轻松：“当然要陪你去。”
决明眉梢轻挑，面露疑色：“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
姜梨梨理所当然道：“你总不能是去给乡亲们拜年的吧。”
当着小妹和大娘的面，不能把出去做的事说得太露骨，所以只能反过来说。
小妹自然听不懂，大娘却能听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大娘停下舞动竹签的手，刚才还有笑容的脸色凝结，越来越沉。
葛大娘并不是担心其他人，她对村子的恨不比决明少，只是，她作为普通人，免不了瞻前顾后。
不过她把那些担忧都按下了，只是对决明嘱咐说：“孩子啊，你要小心点，别把自已又搭进去了。”
不管是以前的佟叔，还是现在的老默，他们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把人惹急了，要对付决明也不是没可能。
决明点了点头，但只是为了安抚关心他的人。
在他的计划里，就算拼上他阴差阳错好不容易有的邪灵造化和返生的身体，也要把那些人通通都拖下水。
不过……
他看向蹲在小妹身边的姜梨梨，必死的信念微微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