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渡口的黄沙被风卷成漩涡时,叶万山攥着半片狮纹旗站在船头。三月初三的暮色里,十二艘挂着“千夜”灯笼的画舫呈北斗状排列,每艘船头都立着持不同“国”字信物的人——有人擎着牡丹玉佩,有人握着乒乓球拍,最显眼的是中央画舫上那位白衣客,指尖把玩着丹顶鹤的白羽,袖口绣着的“黑财神”纹章随风翻卷。
“容鸢,你确定要这么做?”醉拳客按住腰间怀表,表盖缝隙里露出的容鸢画像己被鲜血浸透,“当年父亲就是为了阻止‘国器皮影’计划才……”
“田英哥,你看这面靥。”容鸢将金箔贴在额角,面靥边缘突然渗出荧光,在沙地上映出郑鄂将军的三重影子——最清晰的那道,左腕没有镇北军特有的箭伤疤痕,“真正的郑鄂在三年前就死了,现在的他……是‘煞地神’用皮影秘术制造的替身。”
话音未落,中央画舫传来铜锣三响。白衣客抬手揭开帷幕,露出巨型皮影操纵台——十二具真人傀儡身着“国”字号服饰,“牡丹仙子”“丹顶鹤仙”“熊猫太保”等皮影头冠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而正中央的王座上,端坐着戴着无相皇面具的人,手中握着个乒乓球大小的青铜球,球身刻满《百家姓》字头。
“欢迎各位‘国士’。”白衣客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锋,“今日皮影会,借‘国’字破局。若能在子时三刻前破解‘国器谜题’,便可带走冯如之的飞机设计图残卷——当然,前提是你们能活着离开。”
叶万山注意到,每具傀儡脚下都刻着不同的卦象,“牡丹”对应“乾卦”,“熊猫”对应“坤卦”,而“丹顶鹤”脚下竟是“未济卦”——火在水上,象征事未完成。他摸出冯如之残卷,发现纸角的火漆印与白衣客的“黑财神”纹章完全吻合。
“小十七,看傀儡的操纵线!”容鸢突然惊呼。叶万山这才发现,所有傀儡的线都连接着青铜球,而球上的《百家姓》字头,竟与戏班弟子的艺名一一对应——“叶万山”三字刻在“赵钱孙李”的“叶”姓位置,旁边用朱砂写着“灯芯”二字。
醉拳客猛地甩出酒葫芦,葫芦里滚出十二枚铜钱,分别刻着“国花”“国鸟”“国球”等字样:“这是父亲当年留下的‘国器棋’,每枚铜钱对应一种破阵机关。看‘国球’钱——”铜钱背面刻着乒乓球拍纹路,竟与操纵台的齿轮结构吻合。
白衣客轻笑,指尖拨动青铜球。“牡丹仙子”傀儡突然抬袖,甩出漫天金粉,沙地上瞬间开出血色牡丹,每朵花蕊都嵌着枚刻有“郑鄂”字样的纸人。叶万山想起紫禁城神秘人的“牡丹”玉蝉,突然福至心灵,将狮纹旗按在“乾卦”傀儡头顶——旗面金粉与牡丹金粉相触,竟燃起青色火焰。
“是‘青鸟之火’!”容鸢指着火焰中展翅的虚影,“冯如之残卷里说的‘青鸟衔书’,原来指的是用舞狮金粉引动的破阵之火!”
青铜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叶万山看见,“丹顶鹤”傀儡的操纵线正逐渐缠向“熊猫太保”,而两者脚下的卦象开始融合,形成“既济卦”——水在火上,象征事竟功成。他突然想起石屋密档里的“大熊猫保护生态链”之说,抓起“国兽”铜钱砸向两具傀儡之间的缝隙。
黄沙应声裂开,露出地下埋着的冯如之飞机残骸。残骸机翼上的编号“1912”,竟与戏班成立年份相同。叶万山将玉蝉碎片嵌入螺旋桨纹路,引擎突然发出轰鸣,吹出的气流卷走所有“郑鄂”纸人,露出操纵台底部的真容——那里密密麻麻插着 thousands of 刻有普通人姓名的皮影钉,最中央赫然是“叶万山”的本名。
“原来所谓‘国器’,是用千万人的生魂炼制的傀儡大阵。”醉拳客的假眼泛起红光,“他们想借‘国’字大义,将天下人都变成皮影棋子。”
白衣客脸色骤变,挥手击落“国球”铜钱。乒乓球拍齿轮突然倒转,所有傀儡同时转身,操纵线如毒蛇般缠向叶万山。容鸢扑过去挡住丝线,金箔面靥被刮落,露出底下用密语写的“替身解除”咒文——郑鄂替身的皮影纹路竟从画舫方向蔓延而来,首逼容鸢后心。
“用‘国鸟’羽翎!”叶万山抓起白衣客的丹顶鹤羽,羽根刻着的“未济卦”竟与玉蝉碎片完美拼接。他将羽翎插入“既济卦”中心,黄河水突然倒灌进沙阵,形成水火相济的太极图。所有操纵线在水火中绷断,青铜球“当啷”落地,滚出的不是《百家姓》,而是刻着“天下为公”的竹简残片。
暮色中,真正的冯如之虚影出现在飞机残骸旁,他抬手掷出最后一卷设计图,图纸在空中化作千万只青鸟,每只鸟喙都衔着一枚刻有“民”字的皮影钉,将操纵台底的生魂阵彻底击碎。叶万山看见,白衣客的“黑财神”纹章下,竟露出与自己相同的寒鸦胎记——那人,竟是失踪多年的师兄!
“小十七,记住——”师兄在崩塌的画舫中大喊,“国之重器,从来不是皮影傀儡,而是……”话音被黄河浪涛吞没,他的身影化作无数乒乓球大小的光点,每个光点上都刻着“自由”二字。
黎明时分,黄河渡口只剩叶万山三人。容鸢拾起中央傀儡的无相皇面具,面具内侧用蝇头小楷写着:牡丹为表,梅花为骨,鹤鸣于野,熊猫守土,然国之根本,在民之心。醉拳客踢开青铜球,球内滚出的不是机关,而是颗普通的种子,种皮上印着“国花待定”的字样。
“他们输了。”叶万山望着东方既白,手中的飞机设计图残卷正与晨光融合,“因为真正的‘国器’,从来不是控的符号,而是像冯如之先生那样,敢于冲破幕布、飞向自由的人心。”
容鸢忽然指着远处天际:“看!”只见一群丹顶鹤正排字形飞过,鹤群下方,大熊猫在竹林中啃食竹子,乒乓球大小的露珠从牡丹花瓣滚落在地,溅起的水花里,隐约可见紫禁城神秘人将青铜球抛向云端,球身“国”字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跳动的、鲜活的人心。
幕布第西次降下时,黄河水冲刷着岸边的“千夜”灯笼,将“夜”字的最后一点冲去,变成“千日”。叶万山知道,这场以“国”为名的皮影大戏终将落幕,而真正的江湖,才刚刚开始——在那里,没有执偶人,没有控的棋子,只有千万个像他一样的“小十七”,用自己的双手,书写属于这个国家的、真正的传奇。
(第西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