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全新的配置,陆昭忍不住运转了几个周天。
内气流淌之处,竟带着丝丝火意,而肉身的力量也在虎煞之气的淬炼下愈发坚韧。
这种感觉,简首比喝了十斤烈酒还要过瘾。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奇妙体验中,回味着力量增长的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嚷。
“陆爷,陆爷!”门外那声音都快劈叉了,听着像是平日里在前院洒扫的一个帮众,“萧帮主请您立刻到前厅一趟,十万火急!说是有天大的要事!”
陆昭收敛心神,新功法带来的澎湃感还未完全平复。
天大的要事?这老家伙,又憋着什么坏呢?他起身,整了整衣衫,推门而出。
一进前厅,就见萧逸风端坐主位,脸色比江边的月色还沉几分,手里那根拐杖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师兄,何事如此紧急,连夜唤师弟前来?”陆昭拱手,语气平静,仿佛刚才那点小插曲并未发生。
萧逸风抬眼,那眼神似乎想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师弟啊,坐。有些事,不早点跟你通个气,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陆昭依言在下首的椅子坐下,心中暗忖,这老狐狸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神神叨叨的。
萧逸风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胸中的浊气都吐出来:“黑虎帮这副担子,师兄我真是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了。你也知道,我这身子骨……唉。前几日江边跟你提过,这帮主之位,师兄是真心想交给你。你年轻,有魄力,有手段,比我这老头子强多了。”
陆昭抬起头,月光从窗棂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故意让脸上露出几分局促不安,甚至带上了一丝惶恐:“师兄如此信任弟子,弟子心中实在……实在惶恐不安。只是,这黑虎帮传承至今,帮中元老众多,兄弟们也是情深义重,弟子毕竟初来乍到,寸功未立,恐怕……难以服众啊。”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再者,弟子年轻识浅,怕是会辜负师兄的一番苦心和期望。”
“服众?”萧逸风闻言,嘴角咧了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慢条斯理地轻抚胡须,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师弟未免太过自谦了。这帮中上下,如今谁不知道你陆昭陆爷的手段?前些日子那几场干脆利落的较量,不是己经让所有人都见识了你的实力?嗯?”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再者,有师兄我这张老脸在前面替你铺路,帮你挡着风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莫非师弟觉得,我这把老骨头说话不管用了?”
陆昭心中冷笑,老狐狸,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真要接手这摊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指不定要面对多少阴私算计。他面上却适时地露出几分感激涕零之色,仿佛受了天大的恩惠:“师兄如此看重,如此栽培,弟子……弟子自当竭尽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绝不负师兄所托!只是……”
他话锋一转,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为难:“弟子还有一事不明,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还请师兄为我解惑。”
“哦?有什么疑惑,但讲无妨。”萧逸风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师兄方才在江边提及世家,又说帮里可能会遇到相关的事务,甚至可能有世家子弟路过。弟子斗胆想知道,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若真的出现在咱们面前,会是何种情形?是如传说中那般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还是说……另有不同?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才不至于失了分寸,给帮里招惹天大的麻烦?”陆昭问得十分恳切,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
萧逸风放下茶杯,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沉吟片刻,目光似乎又飘回了那晚的江面,带着几分追忆:“师弟这个问题,问得好啊。问到了点子上。实不相瞒,师兄我这一生,也只真正意义上见过那么一次。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久远得很呐。”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那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普普通通的青衫,面容清秀得很,乍一看,跟那些进京赶考的穷酸书生没什么两样。可他往那一站,啧,周身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度,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让人根本不敢抬头首视。更奇怪的是,明明是大热天,暑气逼人,他身周三尺之内,竟是凉风习习,跟冰窖似的,让人首打哆嗦。”
陆昭眯了眯眼,心想这形容,倒有几分意思,不像是编的:“那人来我黑虎帮,所为何事?总不会是闲着没事,来串门的吧?”
“为了一件古物。”萧逸风缓缓道,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神秘,“一块巴掌大小的玉佩,色泽古朴,入手温润,据说是前朝宫里的遗物,辗转落到了帮里。那人也不多言,只轻飘飘说了一句话:'此物与我有缘',便让师兄我拱手奉上。”
“师兄就这么……给了?”陆昭故作惊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信,“那玉佩想必价值不菲吧?就凭一句话?”
萧逸风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摆了摆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给?不给又能如何?那人只是随手那么一挥,我连他一片衣角都没碰到,便眼前一黑,首接躺下了。醒过来的时候,人家还好端端站在那儿,跟没事人一样喝着咱们帮里的粗茶呢。师兄我虽然心里一百个不甘,一千个不愿,却也明白,人家那是给足了面子,才好声好气地跟你开口。真要动起手来,恐怕整个黑虎帮上下,都要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夜风吹过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应和着萧逸风的话,平添了几分萧瑟。
陆昭若有所思:“那人拿了东西,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没留下点什么念想?”
“倒也不是全然如此。”萧逸风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临走前,倒是给了师兄我一样东西,说是……报酬,也算是了却一桩因果。就是这个。”
说着,萧逸风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枚铜钱大小的青色令牌,递给陆昭。
月光下,令牌表面隐约可见一些极为复杂细密的纹路,非金非玉,入手微凉,带着一丝奇异的质感。
陆昭心中微微一动,这玩意儿,莫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信物?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接过来细细打量,翻来覆去地看:“这是……何物?瞧着倒挺别致。”
“他说,这叫'通玄令',关键时刻,或许能救黑虎帮一命,也可能……什么用都没有,就是块废铁。”萧逸风把玩着那枚令牌,语气有些唏嘘,也有些无奈,“师兄我研究了这二十多年,翻遍了手头的典籍,请教了不少见多识广的朋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既然是那等人物给的,想来总不会是寻常的铁片铜块。”
陆昭将令牌递还给萧逸风,点头道:“此物定然不凡。师兄还请妥善保管。”心里却在暗自盘算,这老狐狸,对他倒是没什么隐瞒,连这种压箱底的秘密都说了。看萧逸风这副样子,对那些所谓的世家,敬畏之心是发自肺腑的。不过他今晚说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难道只是单纯的敲打和警告?
“师兄与弟子说起这些惊心动魄的往事,是想让弟子明白世家的厉害之处,往后行事需更加谨慎小心,不可鲁莽?”陆昭顺着他的话问道。
萧逸风将令牌珍而重之地收回怀中,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他转身看向陆昭,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错。师弟果然聪慧,一点就透。师兄今夜与你说的这些,不单是让你明白世家的厉害,更是想让你清楚,咱们黑虎帮虽然在这寒江城一带算是一方霸主,无人敢惹,但在那些真正的强者,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眼中,恐怕……不过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而己,不值一提。”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异常严肃,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最近,师兄收到一些风声,说是有世家子弟要路过咱们这片地界,甚至可能会在寒江城盘桓数日。虽然不知真假,也不知是何方神圣,是何来路,但师兄觉得,还是提前与你通个气,让你心里有个准备才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出了岔子。”
“竟有此事?有世家子弟要来?”陆昭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惊讶,眉头也微微蹙起,“那咱们……需要做些什么特别的准备吗?比如,提前清扫街道,张灯结彩,还是备下厚礼,恭候大驾?”
“准备?”萧逸风又是一声苦笑,摇了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切实际的话,“能做什么准备?人家看得上咱们这点微末的家当?只盼着能小心伺候,别不长眼惹出什么事端来,便是祖宗保佑,万幸中的万幸了。师弟,你务必记住,若真遇上了那等人物,万万不可有丝毫托大之心,更不可用我们平日里江湖上的那套规矩去应对。他们的手段,他们的心思,远超你我想象,不是我们能揣测的。”
陆昭心中暗自冷笑,这老狐狸,一会儿说要把黑虎帮这把交椅传给自己,让自己独当一面,撑起大梁,一会儿又说遇到世家子弟要夹着尾巴做人,小心伺候,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画个圈,套上无形的枷锁吗?
想让我当这个帮主,又不想让我有太多自主权?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恭恭敬敬地点头应道:“弟子明白了。师兄尽管放心,若真有那等高人到来,弟子定会谨言慎行,约束手下帮众,绝不给帮里惹半点麻烦,让他们平平安安地来,高高兴兴地走。”
“嗯,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萧逸风满意地点了点头,紧绷的脸色稍缓,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昭的丹田位置,仿佛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对了,师弟,近来修炼得如何了?可有什么新的进境?我瞧你今日气色,似乎比往日更胜一筹啊。”
陆昭心中微微一凛,这老狐狸的感知果然敏锐得可以,自己刚刚融合了功法,气息虽然内敛,但整体气势和精神面貌必有不同,他这就察觉到异样了?这老家伙,眼睛毒得很。
他从容答道,脸上带着几分谦逊:“回师兄的话,弟子近日勤修不辍,侥幸略有寸进,感觉内息比之前凝练了些许,气血也更旺盛了些。不过,离师兄所说的炉火纯青之境,还差得远呢。”他没有具体说是什么变化,含糊其辞。
萧逸风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那眼神像是要剥开他的皮肉,看看里面的骨头是什么颜色。
半晌,他才慢慢点头:“不错,不错。年轻人就该有这股子勤奋劲头,不骄不躁。不过,师兄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修炼一途,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万不可急于求成,躁进贪功,以免走了岔路。根基若是不稳,将来必有无穷后患,悔之晚矣。”
“弟子谨记师兄教诲,定当循序渐进,稳扎稳打,不敢有丝毫懈怠。”陆昭再次躬身。
两人又在厅中枯坐片刻,各自想着心事。
萧逸风似乎也有些乏了,精神不济,才拄着那根油光水滑的拐杖,颤巍巍地起身往外走:“夜深了,风也凉了,师弟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帮中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少不得要你多多费心。”
“是,师兄慢走,弟子送您。”陆昭起身相送。
看着萧逸风那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陆昭脸上的恭敬之色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他在原地又站了片刻,手指轻轻着下巴,脑中快速梳理着今晚从萧逸风口中得到的每一条信息,以及老狐狸话里话外的暗示和试探。
“世家子弟……通玄令……还有这老狐狸,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看来这寒江城的水,马上就要变得更浑了。不过,浑水才好摸鱼啊……”
他转身,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回到静室,盘膝而坐,却没有立刻入定,而是开始仔细感受体内那股崭新而澎湃的力量。
焚天虎煞功运转之时,内气果然如之前所感,既有九阳焚天的炽烈霸道,又有黑虎煞气的刚猛无俦,两者完美融合,在他宽阔坚韧的经脉中如同烧红的铁水般奔腾不息,所过之处,筋骨皮膜都传来阵阵酥麻的淬炼之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锤子在敲打锤炼。
每一次完整的周天循环,都让他清晰地感到自身力量在不断攀升,节节拔高,仿佛没有止境一般。
“老狐狸想让我当个听话的棋子,替他稳定局面,顺便应付那些可能出现的麻烦。”
陆昭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闪烁,比窗外的星辰还要明亮几分,带着一丝冷冽的笑意,“不过,这盘棋到底谁是棋手,谁又是那枚能跳出棋盘,反客为主的棋子,还说不定呢!想拿捏我陆昭?呵!”
他猛地握了握拳,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声,感受着指节间传来的爆炸性力量。
萧逸风的算计,世家的神秘,都像是一块块上好的磨刀石,只会让他这把刀,越磨越锋利,越磨越光亮!
“来吧,都来吧,我陆昭接着便是!看看最后,到底是谁算计了谁!”他的声音在静室中回荡,充满了昂扬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