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活动室的百叶窗,在林昕雨的羊绒裙摆上织出细密的金纹。她执起朱砂笔,将世界史时间轴画成盛放的樱花树状图。
公元前776年的古奥运会是深粉色的花苞,十字军东征化作带刺的枝桠,文艺复兴时期的露水凝结成"蒙娜丽莎"的泪痣。
粉笔灰簌簌落在她珍珠白的贝雷帽上,如同落在雪地的樱瓣。
阳光穿过她耳畔垂落的银链,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流淌成星河。
“十字军东征就像校园霸凌的扩大版。”
教鞭尖重重戳在"耶路撒冷"的位置,实木黑板留下新月形的凹痕。
粉笔灰随着震动腾起,在光束中跳着中世纪的圆舞曲,有几粒沾在凌空的发梢,像落难的圣殿骑士停驻在少年肩头。
窗外掠过的灰雀惊落了枝头积雪,纷纷扬扬的雪片与莫晓晓投影的数学模型重叠——十六世纪欧洲君主们的在位时长正随着π的数值起舞,亨利八世的六个妻子化作六片旋转的樱花,在投影仪的光束里起起落落,玛丽的头颅在抛物线尽头碎成像素点。
乐清趴在课桌上戳弄橡皮屑堆成的城堡,忽然用圆规尖挑起橡皮碎屑,在凌空后背投射出歪歪扭扭的爱心:“凌空你看!我的新发明——橡皮屑全息投影!”
她手腕上的水晶链子叮当作响,惊醒了在窗台打盹的橘猫。
东漾将咬了一半的草莓甜甜圈塞进她张开的嘴,糖霜沾在她鼻尖:“这就是3.1415926535的味道。”
少年指尖残留的草莓酱在晨光中泛着珍珠光泽,乐清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抗议:“明明是草莓派......”
未说完的话被突然飞来的纸团打断,莫晓晓的计算公式正压在“全息投影”的幻象上。
凌空轻笑时呼出的白雾在玻璃窗上画出一串数字,水汽凝结的轨迹像流星划过夜空。
涂莉慌忙举起手机,樱花吊坠在镜头前晃出虹彩光晕,却只捕捉到他睫毛上跳动的晨光。
少女懊恼地咬住下唇,指尖在相册列表快速滑动——上周偷拍的凌空投篮瞬间,昨日偶遇时他弯腰系鞋带的侧影,此刻正在删除键上方摇摇欲坠。
她没发现自己的影子正映在实验器皿的曲面上,随着福尔马林溶液的波纹轻轻摇晃。
“沙沙——”
快门声惊起窗外的灰雀,莫晓晓的激光笔红光如手术刀划过空气。
涂莉手机屏幕上的凌空侧影还泛着粉红特效,却在下一秒被抹去所有柔光滤镜。
莫晓晓推了推泛着冷光的镜架:“根据《若榆高校电子设备使用条例》第37条,未经允许拍摄他人......”
她的话被突然闯入的春风截断,几片樱花乘隙钻进活动室,落在林昕雨的教案上,将"宗教改革"的板书染成淡粉色。
林昕雨转身时裙摆旋出凌厉的弧线,羊绒布料擦过凌空的课桌,带起他草稿纸上未写完的数学公式。
少年下意识伸手压住飞扬的纸页,指尖蹭过她垂落的发梢,羊绒的暖意与樱花香在千分之一秒里交缠。
东漾的诗稿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昨夜未写完的句子:“少年人的心事比π更无穷尽/在晨光与暮色的交界处/结出永不凋零的樱花......”
诗句的墨迹被乐清打翻的草莓奶昔晕染,化作少女腮边般淡淡的绯红,与窗外的早樱遥相辉映。
***
正午的日光将生物实验室蒸腾成巨大的培养皿。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飘来的樱花香,在玻璃器皿表面凝成细密的水珠,沿着烧杯壁缓缓滑落,在实验台上画出蜿蜒的银河。
凌空修长的手指揉捏着粉色橡皮泥,DNA双螺旋结构在他掌心渐次成型。
橡皮泥的玫瑰香与少年指节沾染的樱花气息交织,在闷热的空气中酿成微醺的春酒,连显微镜下的草履虫都醉得游出S形轨迹。
涂莉踮着脚将粉色彩砂洒向实验台,细碎的晶粒在阳光下幻化成樱花雨。
“凌空你的手好巧,像在编织生命密码呢。”
她鬓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樱花发卡的碎钻折射出彩虹,落在少年滚动的喉结。
试管架上泡着樱花标本的福尔马林溶液突然泛起涟漪,倒映出两个快要挨在一起的影子。
少女的帆布鞋尖无意识地点着地面,鞋带上系着的樱花铃铛却沉默得像被施了魔法。
“我的碱基配对怎么变成烤串了!”
乐清举着竹签串起的腺嘌呤与胸腺嘧啶满场乱窜,试管架上的青蛙标本被她撞得微微颤动。
竹签尖端的橡皮泥鸟嘌呤突然脱落,精准掉进东漾的咖啡杯,少年苦笑着举起杯子:“这是新型DNA风味拿铁?”
他指节上的墨迹在杯壁晕开,将黑咖啡染成忧郁的蓝。乐清突然凑近嗅了嗅:“再加点草莓酱就是完美突变!”
莫晓晓执镊子的手停在半空,福尔马林溶液的刺鼻气味里混入一丝焦糖香:“乐清你…往保存液里加了奶茶?”
显微镜载物台上的草履虫突然集体转向,朝着甜味源疯狂游动,在目镜里织出粉色的心形图案。
林昕雨扶着显微镜的手背浮起青筋,镜筒里的微观世界正在上演荒诞剧——两只草履虫用纤毛比划着心形轨迹,第三只正用细胞膜包裹着奶茶珍珠状的泡状结构。
东漾在实验报告空白处即兴赋诗:“啊!那跳动的不止是心脏/还有少年人理不清的柔肠/福尔马林封存的何止生命/还有不敢言说的年少痴狂......”
诗句被乐清甩飞的橡皮泥击中,“痴狂”二字顿时长出滑稽的兔耳朵。少年用沾着咖啡渍的指尖补上批注:“建议投稿《离谱生物图鉴》特刊。”
“哎呀!”
涂莉的帆布鞋突然打滑,整个人如慢镜头般跌向凌空。
樱花香与甲醛味在倾倒的瞬间交融,少年下意识伸手揽住的腰肢比橡皮泥更柔软。
实验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培养箱的恒温装置发出细微嗡鸣。
莫晓晓的镊子"咔"地夹断青蛙坐骨神经,林昕雨手中的载玻片裂成两片残月,映出两个仓皇退开的身影。
东漾的诗稿被窗外的风卷走,最后一页写着:“当樱花落在实验台/显微镜也成了丘比特的箭......”
残页挂在樱花枝头随风飘摇,像面宣告青春战役的白旗。
***
暮色将黑板染成焦糖玛奇朵的颜色,林昕雨执粉笔的手在“现在进行时”下方画出纷扬的落樱。粉笔灰落在凌空肩头,像积了层薄雪,又像是某种无声的标记。
她转身时裙摆扫过讲台的樱花残瓣,将“am loving”的板书蹭成朦胧的渐变。“就像此刻飘落的樱花,动作正在持续发生。”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三度,指尖无意识地在“ing”后缀上画着同心圆,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里混进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涂莉突然举手,腕间的樱花手链叮当作响:“那'我喜欢你'该用什么时态?”
窗外的风骤然停滞,乐清吹破的泡泡糖在寂静中炸出惊雷般的脆响。粉色糖胶粘在东漾的诗集封面上,将《拜伦抒情诗选》变成滑稽的草莓味版本。
少年少女们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里,林昕雨手中的教鞭也顿住了,凌空笔尖的墨水在笔记本上泅开,把“present perfect tinuous”晕染成跳动的火焰。
凌空低头记录的侧脸被夕阳镀上金边,莫晓晓的镜片折射出七彩虹光:“在语法上,应该用现在完成进行时。”
她擦拭镜片的动作像在拭剑,寒光扫过涂莉涨红的脸颊,“从初次心动延续至今,并且仍在继续。”
话音未落,乐清突然将泡泡糖吹成巨大的粉色气球,将“have been loving”的板书映成朦胧的幻影。
气球表面倒映着整个教室的众生相——东漾在撕诗集扉页折纸飞机,林昕雨的贝雷帽微微歪斜,涂莉的指尖正偷偷勾住凌空的书包带。
“啪!”
林昕雨捏断的粉笔在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精准击中涂莉课桌上的樱花盆栽。
陶土炸裂的瞬间,乐清尖叫着扑救她的“恋爱御守”,东漾在满地狼藉中捡起情书碎片——“凌空同学的睫毛比樱花更让人心悸”的字迹正被泥土吞噬。
少年蹲下身时,颈后的创可贴边缘微微,露出前日篮球赛留下的擦伤。他的影子与涂莉的裙摆在地面重叠成模糊的剪影,像被揉碎的樱花标本。
暮色愈浓,无人注意林昕雨藏在讲台下的手正将半截粉笔碾成齑粉。
粉笔灰从她指缝簌簌落下,在黑板上未写完的例句里积成小小的雪山。
窗外突然卷起樱花风暴,将未说出口的答案、未写完的情诗、未理清的心事,统统裹挟进二月的晚风里。
乐清追着飞舞的情书碎片跑过走廊,水晶发卡勾住东漾的诗稿,在暮色中拼凑出半句:“今夜樱花知道......”剩下的字迹被路过的保洁阿姨扫进樱花树下,成为埋藏青春秘密的时光胶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