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我发现你是劳碌命啊。”
潘医生快速书写着病历,还不忘打趣两句:
“我跟周欣一个月都遇不上一次夜间急诊,你一来就接个大活。”
苏小芳戴着口罩,用浸了消毒液的毛巾套在扫床刷上,把抢救床湿扫消毒,然后铺平叠好。
最后将用过的器械按要求浸泡消毒,归位摆好,摘下口罩才笑着说道:
“那你就给我也排上夜班呗。”
她以前在法医室就被同事戏称为“大忙命”,别人值班都是一夜平安无事,一到她值班就有案子,有时候还是重大恶性案件。
曾经老沈就说过,苏小芳是警队里最“招财”的法医,没想到穿越到了七十年代,又成了最“招财”的卫生员。
那是不是意味着过几年,自己能趁着改革的东风好好挣上几笔?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她只想先挣这五毛钱的夜班费。
潘医生笑而不答,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反而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咱们卫生院现在缺的是临床医生。”
苏小芳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也继续追问,几下忙完手上的活就朝诊室走去。
忙了半天早就口干舌燥了。
刚迈进诊室门,一杯水就递到了面前,“媳妇,看你嘴都干了,快喝吧。我提前晾好的。”
苏小芳是真渴了,端起缸子一口气喝了半缸子,刚坐下喘口气,沈骁又把装着小面点的饭盒摆到面前:
“来,吃个豆沙包。”
看着沈骁忙前忙后,苏小芳想到前世自己在解剖室累到晕倒都没人心疼,既暖心又有些想笑。
嘴里嚼着豆沙包说:“如果以后我要经常上夜班,你还班班都来呀?”
沈骁给她缸子里加满水,略加思索地答道:
“只要我不出任务就来陪你,要是出任务就不行了。”
苏小芳听完就笑了,这男人有时候精明锐利,有时候憨的像孩子。
自己明明就是随口一问,他哄哄她开心就好了,还非要想一下,再条理清晰地给出严谨回答。
不过也正因为此,苏小芳才觉得他格外可靠可信。
一个豆沙包下肚,沈骁又把饭盒往前推了推,“这还有糖糕。”
苏小芳端起缸子摆摆手:“不吃了,饱了。”
“不吃我吃。”潘医生伸手就捏了两个糖糕出来。
总共就三个糖糕,他一手就捏走俩。
沈骁当时就沉了脸,赶紧盖上饭盒盖,满脸嫌弃地损他,
“我说老潘,这甜不拉几的东西都女人吃的,你跟着吃啥?”
潘医生嚼着糖糕,笑嘻嘻地气他,“沈大团长,哪条法律规定男人不能吃甜食了?
再说了,全集团军闻名的冷面兵王,都沦落到给媳妇端水了,我吃点甜食怎么了?”
一说到水潘医生也渴了,加上糖糕也噎的慌,他打开缸子盖,端起就喝,
空的!
潘医生举着空缸子埋怨沈骁,嘴里嚼着糖糕还说的不清不楚的,
“你就知道给你媳妇倒水啊,我这都噎死了。”
“噎死活该!”
潘医生:“……”
沈骁嘴上这么说,还是拿过暖瓶帮潘医生倒了半杯水。
说实话,他刚才光顾着听家属夸他媳妇了,谁注意潘医生杯子里有水没水。
慢慢吹着喝了几口水,潘医生对苏小芳说道:
“小芳,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问吧。”
苏小芳合上书,坐首了身子。
“今天我看你己经准备好了洗胃管和盐水,但为什么你全程没有要洗胃的意思,是在等我下医嘱吗?”
按照规定,卫生员或护士没有处方权,大部分治疗必须要遵医嘱。
但也有个别情况,比如在急诊抢救时,为了确保患者的生存率,在没有医嘱的情况下可以先行吸氧、洗胃等操作。
“不是等医嘱,而是我觉得小杨梅不像中毒。”
苏小芳看着潘医生,大大方方的回答:
“当时杨明一进来就说孩子中毒了,我首先想到是孩子乱吃东西造成的。
你也看到我盐水都洗到注射器里了,但紧接着发现孩子不像中毒。”
“你继续说。”潘医生饶有兴趣地将钢笔在指间转了半圈。
苏小芳指尖轻叩着桌面,缓缓说道:“要是中毒会有较为明显的腹痛和呕吐,而且一般在饭后2个小时以上发生。
而据杨明两口子说,小杨梅吃完芒果不到半个小时就出现了症状,虽然有呕吐但吐的是分泌物,再结合孩子满呼吸道的湿啰音。
所以我考虑孩子应该是过敏反应。”
“小芳,这太难以置信了!”潘医生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旁边,沈骁的目光黏在苏小芳脸上,像是清泉融了蜜糖,甜的都拉丝了。
“潘医生,其实你也早就发现了,对吧?”
苏小芳露着两个小酒窝笑着说:“如果你觉得孩子是中毒,就会让我第一时间洗胃,而不是抽血了。”
“对,说说你还发现了什么?”
这倒让苏小芳有些疑惑了,“还有什么?还有就是杨连长的妈妈胡搅蛮缠、血口喷人呗。”
潘医生本来是想让苏小芳说说她对化验结果的看法,没想到她会错了意。
这时沈骁插了句嘴,“这个杨明在军事上很优秀,怎么在家这么窝囊?
要是有不明真相的家属真报了公安,他媳妇还不有嘴也说不清了。”
“不可能!”
苏小芳不屑地摆摆手,“公安办案讲究证据,不会仅凭指控就定罪。
你说她投毒,即使动机成立,那毒物呢从哪儿来的?
什么时间投的?投的计量是多少?伤害程度又是多大?
这些都要仔细调查,形成证据链之后才能定罪。”
毒理检测检测是法医学的重要一环,听的潘医生和沈骁眉梢暗挑,俱是一惊。
苏小芳看着这俩男人面面相觑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如趁机试探一下沈骁,所以继续说道:
“潘医生,你是不是觉得相比起医学,我更是刑侦学天才啊?”
说完这话,苏小芳臊的恨不能自己打脸。
还刑侦学天才,她一共获得过两次“技术能手”,那是妥妥的以勤补拙,别人练2次,她要练4次甚至更多。
所谓技术娴熟,全靠经验,和天才一点边都沾不上。
可潘医生不这么想,他由衷地说道:
“小芳,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你?
说你有医学天赋吧,你又不完全像医生。似乎有一丝冰冷和威严。”
潘医生没有说出“法医”二字,但形容的非常挺到位。
苏小芳看看沈骁,索性半开玩笑地问他:“你们说将来要是有机会了,我当个法医怎么样?”
潘医生:“啥?”
沈骁:“噗~哈哈哈……”
七十年代我国己经有了较为完善的法医体系,苏小芳一首在考虑两年后的高考要不要重拾老本行,报考公安大学。
可又担心沈骁不同意,正好借这个话题试试他态度,可没想到这货竟然笑她,几个意思?
其实沈骁就一个意思。
这丫头又娇又弱,说不好什么时候小嘴巴一撇,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就这还去当法医?
上现场哭鼻子去吗?难不成到时候还得让自己陪着去破案?……
沈骁越想越忍不住乐,苏小芳被他气得心烦,没好气地飞了个白眼,问道:
“晚上你睡哪?要不还去你上次那病房?”
“不,我去团部值班室。”
“噗嗤~”
沈骁见苏小芳一本正经的小脸忍不住又笑了。
苏小芳拧他胳膊:“我让你再笑”
“好好好,媳妇,我错了……”
“咳咳!”
潘医生推推眼镜,这该死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