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镜的指尖刚触到血纹,归元殿内的烛火便"噼啪"炸响。
他喉结动了动,余光瞥见玄风正垂眼望着跪在脚边的林若雪——那少年眼底的柔软,与三十年前那位白衣女修抱着婴孩时的神情重叠,撞得他心口发闷。
"血魂禁需以至亲血脉为引。"他低喝一声,咬破指尖将血珠按在玉简上。
暗红血珠刚渗进纹路,整枚玉简便泛起幽蓝光芒,像是有活物在内部游动。
殿外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供桌上的香炉轻晃,沉水香混着某种铁锈味漫开,是岁月沉淀的血锈气。
"当啷——"
玉简突然从白镜掌心浮起,在半空旋转。
血光如活蛇般从纹路中钻出,在众人头顶凝聚成一道身影。
那是个身披玄色大氅的老者,面容枯槁却目若寒星,袍角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像是刚从战场归来。
"吾乃玄烬,玄家第七代家主。"老者声如洪钟,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时,连化神期的白镜都觉得识海发颤,"是哪个小辈,敢质疑玄家血脉?"
林若雪"唰"地站起,裙角带翻了脚边的茶盏。
她攥着帕子的手在抖,却仍梗着脖子开口:"白长老要查玄风的身份!"
玄风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殿柱。
他能感觉到,这道残念的威压与原主记忆里那些"长辈"截然不同——没有敷衍的宠爱,没有隐晦的算计,倒像是......在护短。
"玄家血脉?"白镜的古印突然从案上弹起,悬浮在他身侧轻颤,"玄昭那逆子的血脉早被查过,不过是普通灵根......"
"普通灵根?"玄烬嗤笑一声,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玄风眉心,"你查的是玄昭,不是他。"
话音未落,玄风只觉眉心一热。
黑白两色气流从他体内窜出,在周身形成漩涡,连殿顶的琉璃瓦都被掀得哗哗作响。
白镜的古印"砰"地炸开一道裂纹,凌仙羽的道袍无风自动,而林若雪的木簪"叮"地坠地——那是她师尊当年亲手削的。
"双极道体。"玄烬的声音里有压抑的激动,"可纳阴阳二气,化天地为熔炉,是玄家先祖以命祭天求得的体质。
百年前玄家遭劫,这体质便随最后一脉嫡系消失......"他盯着玄风发顶的黑白气旋,突然笑了,"原来在这儿。"
殿内一片死寂。
白镜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能看见玄风周身的灵气正以诡异的规律流转——阴脉吸月,阳脉吞日,连他这个化神修士都看不透半分。
而凌仙羽的袖中,那枚"天命金珠"正发出刺目的金光,与玄风的黑白气流碰撞出细碎星火,像两团较劲的火焰。
"即便他是玄家血脉又如何?"凌仙羽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锥,"他的气运来源不明,分明是外来者!"
玄风猛地抬头。
他看见凌仙羽眼尾泛红,金珠的光芒透过衣料在他胸前投下光斑,那是他从未在原著里见过的急躁——原著里的天命之子,永远清贵得像雪山之巅的月。
"外来者?"玄烬的残念突然虚化了一瞬,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这方世界的天道,何时变得这么小气了?"他重新凝实,目光灼灼盯着玄风,"小友,你体内有不属于这方世界的气息,但与玄家血脉相融后......"他顿了顿,"倒像是天道亲自缝补的裂痕。"
"够了!"白镜突然拍案。
他的胡须被气流掀得,却死死盯着玄风发顶的气旋——那分明是能引动天地异象的体质,若真如玄烬所说,青冥宗怕是要多出一尊镇派祖师。
"外来者又怎样?"林若雪突然冲上前,挡在玄风身前。
她素色裙角沾着的药渍在气流里翻飞,"当年师姑为救大长老,用本命精血护玄昭周全时,可没人问她是不是外来者!"
玄风的喉结动了动。
原主记忆里,母亲的最后一面是模糊的血影,但此刻林若雪泛红的眼眶,却让那团血影突然清晰起来——她抱着襁褓里的玄昭,将血魂玉简塞进他贴身衣物,说"昭儿要等阿娘回来"。
"你的命运,不在他们口中。"玄烬的声音突然变轻,他的身影开始消散,"真正的敌人,不在眼前......"
"等等!"玄风脱口而出。
他向前跨了一步,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血魂玉简"咔"地裂开,碎成星芒落进他掌心,有一道微光钻进他识海,是玄烬的声音:"双极道体需阴阳互济,莫要急着......"
话音戛然而止。
归元殿重新安静下来。
银杏叶扑在朱红门上,发出细碎的响。
白镜揉了揉发涨的眉心,看向玄风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那是看未来宗主的目光。
凌仙羽转身时,道袍扫过玄风脚边的碎玉,金珠的光芒暗了暗,像被乌云遮住的日头。
"今日之事,暂不追究。"白镜挥了挥手,执法殿的弟子鱼贯而入收整残局。
他走到玄风身边,压低声音:"那道体......你尽快找个清净地儿梳理,莫要被人瞧了去。"
玄风低头看掌心的碎玉。
那些星芒还在他皮肤下游走,顺着经脉钻进丹田,与黑白气流缠绕成更小的漩涡。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不是原主的怨恨,不是系统的警告,是属于玄家,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寒千影。"他唤了一声。
立在殿角的剑奴摘下斗笠,腰间的剑鸣了一声。
"备闭关室。"玄风摸了摸发顶残留的气流,嘴角勾起一抹笑,"我要试试,这双极道体,能翻起多大的浪。"
殿外的风突然大了。
几片银杏叶被卷上天空,掠过归元殿的飞檐,向青冥宗最深的闭关峰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