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安阳的列车上,青铜种子在掌心发烫。车窗外的麦田掠过一片片金黄,偶尔闪过几株孤零零的树,枝干扭曲如挣扎的人形。阿星坐在对面,青铜左眼倒映着窗外的景色,瞳孔处跳动着微弱的"牢"字光斑。
"老船夫是我祖父。"她突然开口,手指轻抚脖颈处的七星纹身,"我们这一脉,从武则天时代就开始为守牢人做'暗桩'。"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腰牌,上面刻着"天枢卫"三字。当腰牌接触到我掌心的种子时,两者同时亮起珍珠灰的光芒,在空中投影出一段画面:唐代洛阳街头,百姓们正在拆毁巨大的"大周万国颂德天枢",而暗处有个穿白裙的小女孩,正将拆下的青铜碎片埋入七个不同方位。
"则天文字不仅仅是文字。"阿星收起腰牌,"是封印,也是钥匙。"
列车驶入隧道。黑暗降临的刹那,我的右手突然透明化,能清晰看到骨骼中流动的青铜色液体。更可怕的是,那些液体正在组成微型的锁链网络,与黄河水底见过的如出一辙!
"种子在生长。"阿星见怪不怪地递来一副皮手套,"等到了殷墟,找到初代甲骨,就能暂时抑制这种异变。"
"初代甲骨?"
"商王武丁时期的牛肩胛骨,上面刻着最早的'牢'字符文。"她的青铜眼闪过一丝波动,"也是初代萨满与商巫决裂的见证。"
列车广播突然响起刺耳杂音。当恢复正常时,播音员的声音变得异常缓慢扭曲:"各位旅客...请...注意...殷墟站...有...考古...队...等候..."
阿星瞬间绷首身体。她取下猎枪上的青铜藤蔓,缠绕在自己左臂上:"六器司控制了车站。他们能扭曲电子设备,就像商巫控制青铜器一样。"
我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透明化的指尖指向车厢连接处——那里站着三个穿现代西装的男人,但他们的影子却是商周时期的巫师装扮!为首的"人"摘下墨镜,露出完全青铜化的眼球:
"守牢人大人,殷墟的甲骨己经准备好了。"
阿星猛地将我推向后方。她左臂的藤蔓暴长,刺入车厢顶部。整节列车突然剧烈震动,灯光忽明忽暗中,那三个"人"的面容开始融化,露出下面蠕动的青铜虫群!
"跳车!"阿星开枪打碎车窗,"他们不是六器司,是商巫的'虫傀儡'!"
我们滚落在铁轨旁的碎石堆上。列车在身后继续行驶,但所有车窗都变成了青铜镜面,映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阿星拉起我就跑,她的青铜眼不断转动,像是在搜寻什么。
"殷墟遗址在西北方三公里。"她喘着气说,"但正门肯定被把守了。我们走洹河暗道,那是武丁时期巫师们逃生的密道。"
洹河水面泛着不自然的青铜光泽。阿星从岸边挖出个陶罐,里面装着珍珠灰色的粉末。她将粉末撒入河中,河水立刻分开一条狭窄通道,露出下面的石阶。
"天枢卫的'避水粉'。"她率先走下石阶,"用则天文字刻的青铜器研磨而成。"
通道尽头是座淹没在水下的地窖。西壁刻满甲骨文,中央石台上供奉着半块焦黑的牛肩胛骨。当我的右手靠近时,骨片上的文字突然亮起——那根本不是甲骨文,而是则天文字的雏形!
"这是..."我震惊地看向阿星。
"初代萨满的杰作。"她轻触骨片上最醒目的"牢"字,"他把商巫的咒文逆转,创造了守牢人一脉的力量体系。"
骨片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青铜薄片。薄片上刻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戴着青铜面具的巫师(商巫)正在将活人铸造成树,而旁边站着的年轻萨满(初代)手中抱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她左眼下的泪痣清晰可见!
"商巫的亲妹妹自愿成为第一个'概念体'。"阿星的声音突然带上七重回音,"但她选择站在初代这边,用自己平衡了两个世界..."
我的右手突然剧痛。透明化的部分迅速蔓延到肘部,皮肤下浮现出锁链状的纹路。骨片上的"牢"字自动脱落,嵌入我的掌心,暂时遏制了异变。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河水被某种力量强行分开,露出商巫虫群组成的巨大面孔:"叛徒!你们竟敢亵渎圣骨!"
阿星迅速拔出猎枪。但这次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七颗珍珠灰色的珠子——老船夫背上镶嵌的那种!珠子击中虫群面孔后爆炸,形成暂时的光幕。
"快走!"她推着我冲向侧壁的裂缝,"顺着水道能到殷墟车马坑!真正的初代甲骨埋在那里!"
穿过水下裂缝时,青铜种子在掌心生根发芽。细小的根须刺入血管,与骨片的力量相互抗衡。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我似乎听到秦雨的声音:
"哥哥...看清水底的文字..."
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漂浮在车马坑的水池里。水底铺满了刻字的甲骨,而正中央那块最大的骨片上,赫然是与我掌心一模一样的"牢"字!更惊人的是,骨片旁躺着具穿白裙的小小骸骨,左眼位置嵌着泪痣状的青铜珠...
阿星从后方游来。她指向骸骨颈部的青铜项圈,上面用则天文字刻着:
"吾妻九婴,永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