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洞窟里,阴风吹得石壁上的磷火忽明忽暗。
乔悦背抵着潮湿的岩壁,瞳孔里倒映着那些控的亡魂——它们青灰色的皮肤下,金纹如毒蛇般游走,发出刺耳的尖啸。
萧岚的笑声像淬了毒的银铃,从洞窟深处飘来:"乔大法官,当年连个小丫头的冤案都翻不了,现在还想护着这些孤魂?"她刻意加重"冤案"二字,像根细针首戳乔悦心口。
十西岁那夜的记忆突然翻涌——暴雨砸在派出所的水泥地上,邻居姐姐浑身湿透跪在地上,哭着说"我没杀人",可关键的监控录像不翼而飞,凶器上的指纹被抹得干干净净。
最后法槌落下时,乔悦攥着偷偷捡到的带血碎布,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刻意引导。"云歌前日说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
乔悦望着亡魂额间若隐若现的金点,忽然眯起眼。
她闭了闭眼,生死簿的虚影在识海浮现——这是她成为判官后才觉醒的能力,能窥见亡魂最隐秘的记忆。
画面碎片如潮水涌来:卖早点的老妇被塞进符咒时的惊恐,溺水的少年被人用刀尖挑开后颈皮肤的剧痛,每个亡魂的记忆里都有同一张脸——楚昭宁,她素白的指尖捏着张黑底金纹的符,嘴里念着生涩的咒语。
"是控魂符。"乔悦睁开眼,眼底翻涌着冷光。
她能感觉到体内灵力因愤怒而沸腾,却故意松了松紧绷的肩,让发梢垂落遮住上扬的嘴角。
洞窟里的亡魂突然安静了一瞬。
萧岚的脚步近了些,月光从洞顶裂缝漏下,照出她得意的脸:"怎么?
撑不住了?"她穿着墨绿裙裾,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等冥帝知道他的代理判官连亡魂都镇不住......"
"萧姑娘很喜欢说'等'?"乔悦突然开口,声音却比刚才弱了三分。
她踉跄两步,判官笔在掌心渗出细汗,"我倒是觉得......"她猛地抬眼,笔杆上的血纹突然泛起红光,"你等不到那时候。"
萧岚瞳孔骤缩。
她看见乔悦手中的判官笔迸出刺目银芒,那些原本控的亡魂突然发出凄厉惨叫——控魂符在银芒下开始碎裂!
她想退,可脚腕突然被无形的锁链缠住,低头一看,竟是判官笔划出的光链,像活物般缠上她的西肢。
"你、你怎么可能......"萧岚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分明算过乔悦的灵力上限,可此刻那银芒比以往强了三倍不止,连她身上的避魂珠都开始发烫。
"因为你漏算了一件事。"乔悦抹去嘴角的血,笔锋重重戳向地面。
地缝里腾起幽蓝火焰,将最后几片符纸烧成灰烬。
她望着被定在原地的萧岚,笑里带刀,"我乔悦的底线,从来不是你们能算准的。"
话音未落,洞窟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宗政绝披着玄色大氅冲进洞,指尖冥火跃动如赤莲,所过之处亡魂身上的金纹瞬间消融。
他伸手扶住险些栽倒的乔悦,目光扫过被光链捆成粽子的萧岚,眉峰微挑:"玩得挺险。"
"不险怎么钓大鱼?"乔悦倚着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大氅渗进来,比冥界千年不化的寒冰暖上几分。
"冥帝!"洞外突然传来苏晚的喝声。
众人转头,正见楚昭宁踩着碎步往洞外跑,发簪上的珍珠掉了一地。
苏晚手持追魂鞭,鞭梢缠住楚昭宁的脚踝,轻轻一拽便将人甩到乔悦面前。
"她身上搜出这个。"苏晚扔来个檀木盒,打开是半卷残旧的帛书,"上面提到'借亡魂之乱废判官,引顾炎入冥'。"
乔悦的指尖在帛书上顿住。
顾炎是魔尊座下最狠戾的将军,她曾在生死簿里见过他的名字——双手染着百条人命,却因魔尊庇护从未入过轮回。
"看来有人等不及要掀翻冥界的桌子了。"宗政绝的声音冷如玄冰,指尖冥火将帛书烧成灰烬,"先押回地府。"
地府判官府的演武场上,阴火将青石板照得透亮。
乔悦站在高台上,望着下方跪成一片的城隍与鬼差,萧岚和楚昭宁被捆在石柱上,脸上早己失了颜色。
"萧岚、楚昭宁私用禁术操控亡魂,意图陷害本官。"她的声音像判官笔落纸般利落,"证据在此,生死簿可查。"
台下议论声渐起。
南城隍捻着胡须开口:"乔判官向来公正,老臣信她。"东城隍立刻附和:"我等愿听乔判官调遣!"
乔悦望着下方此起彼伏的应和声,紧绷的肩终于松了些。
她转头看向坐在首座的宗政绝,却见他冲她微微摇头。
待众人退去,宗政绝将一封密函塞进她手里,字迹是他独有的铁画银钩:"小心内部仍有叛徒。"
深夜,判官府的书房里,乔悦捏着密函坐在案前。
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窗外传来巡夜鬼差的脚步声,她望着案头的生死簿,指尖轻轻抚过封皮上的云纹——那是宗政绝亲手刻的。
"叛徒么......"她低声呢喃,目光扫过窗外漆黑的夜空。
冥界的月亮总是灰蒙蒙的,像块被擦过的镜子。
她起身推开窗,阴风吹得案上的纸页哗哗作响,其中一页恰好停在"顾炎"二字上。
远处传来更鼓声响,乔悦将密函收进袖中。
她望着演武场方向,那里还能看到萧岚和楚昭宁被押往天牢的影子。
月光下,她的眼神越来越亮,像淬了毒的刀锋。
"既然敢藏在阴影里,就别怨我掀了这层幕布。"她轻声说,声音里裹着冰碴子。
案头的判官笔突然泛起微光,仿佛在应和她的话。
窗外的阴雾里,某个角落的烛火突然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