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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悦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的。
她蜷缩着从地面撑起，指尖触到的不是地府常见的青石板，而是带着细密纹路的玄色岩石，像极了某种古老阵法的残片。
空气里漂浮着黏稠的亡魂能量，腥甜中混着腐锈味，首往鼻腔里钻，她皱着眉捂住口鼻，这才发现自己的灵体竟有些发虚——往日凝实的银白光晕此刻像被揉皱的绢纱，边缘泛着模糊的灰。
"生死簿预知。"她低喝一声，指尖掐诀。
意识刚触及生死簿的边缘，就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
那本本该在识海翻涌的古籍纹丝不动，连判官笔的震颤都弱了几分。
乔悦瞳孔微缩，这是她成为代理判官以来，第一次被完全压制能力。
"这里是你的记忆深渊，也是你前世陨落之地。"
清冽的女声在头顶炸开。
乔悦迅速转身，看见孟离正从黑雾中走出。
她穿着与乔悦记忆里相同的月白判官服，手中那支判官笔泛着幽蓝微光，笔杆上缠着的红绳在亡魂能量里轻轻飘动。
"导师？"乔悦脱口而出，前世作为小判官时的记忆突然翻涌——孟离曾是她在阴司的授业恩师，手把手教她画押生死簿，用判官笔点碎恶魂的业火。
可后来......后来她明明亲眼见孟离在鬼域之乱中魂飞魄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孟离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指尖轻触眉心："我不过是你记忆残片凝聚的影。
这里封存着你前世最后的记忆，解开它们，是你彻底觉醒的关键。"她的目光扫过西周翻涌的黑雾，"但记住，这里并非安全之地——"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闷响。
林若的身影破雾而出，身后跟着三个浑身冒绿焰的恶魂。
那女子穿着暗紫色劲装，左眼角的银纹在亡魂能量里泛着冷光，正是顾长风最得力的副手。
她把玩着手中幽蓝的光刃，嘴角勾起阴鸷的笑："乔大法官倒是会躲，让我好找。"
乔悦瞬间绷紧脊背。
她记得三天前在酆都城外，林若曾用裂界仪撕开阴阳裂缝，放了批极恶怨魂到人间。
当时宗政绝用冥火焚尽了裂缝，却没料到对方竟追到了记忆深渊。
"你追踪我？"她后退半步，目光扫过西周——这里是个环形空间，中央有座残破的祭坛，西周岩壁刻满她看不懂的古篆。
唯一的出口被林若和恶魂堵住，而她的生死簿预知还被压制着。
"当然。"林若甩了甩光刃，"裂界仪需要纯粹的判官记忆做引子，你前世陨落时的怨气，正好能让它的力量翻十倍。"她歪头打量乔悦，"不过你现在这副样子......"光刃突然破空而来，"省得我费事！"
乔悦本能地侧身翻滚。
光刃擦着她左肩划过，在岩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她撞在一根断裂的石柱上，顺手抄起半块石棱——前世当法官时练出的敏捷此刻派上用场，她借着石柱的掩护绕到祭坛侧面，恶魂的腐臭气息己经扑到后颈。
"乔悦，你的记忆碎片在祭坛中央！"孟离的声音突然清晰，"它们被封印在你前世的执念里，林若要的就是这个！"
乔悦咬着牙躲过一个恶魂的抓挠。
那东西的指甲刺穿她的灵体，疼得她倒抽冷气——灵体受伤的痛比肉身更钻心。
她瞥见祭坛中央有团幽光，像极了前世她常用的那方判官府印。
"去拿！"孟离厉喝。
乔悦猛地甩出手中石棱。
石棱砸中最近的恶魂面门，那东西发出尖啸，绿焰顿时弱了几分。
她趁机冲向祭坛，林若的光刃再次袭来，这次她没躲，反手抓起另一块碎石砸向光刃轨迹——前世在法庭上预判对方话术的本事，此刻竟成了躲避攻击的妙招。
"有点意思。"林若眯起眼，"不过你以为仅凭这些就能......"
话音戛然而止。
乔悦的指尖触到祭坛中央的幽光时，记忆如潮水倒灌。
她看见自己穿着月白判官服，站在同样的环形空间里。
面前是个穿玄色长袍的男人，腰间挂着九殿大司命的玉牌——那是地府仅次于冥帝的高位。
男人手中握着她的判官笔，笔锋正抵在她心口。
"你不该查到轮回司的秘辛。"男人的声音像淬了冰，"冥帝若知道他最器重的判官发现了转世者的秘密......"他突然笑了，"不如让我送你一程，就说你为除极恶魂陨落，多悲壮。"
乔悦在记忆里拼命摇头："大司命大人，我只是想查清那批冤魂为何......"
"住口！"男人挥笔刺入她心口，"去深渊里忏悔吧，小判官。"
剧痛席卷全身。
记忆里的乔悦被推下祭坛边缘的悬崖，耳边是男人的冷笑："等你魂飞魄散，我自会向冥帝请罪......"
现实中的乔悦踉跄后退，撞翻了半块石柱。
她的灵体剧烈震颤，银白光晕里竟渗出几缕金芒——那是前世记忆与今生魂魄融合的征兆。
"原来......"她望着林若，"你根本不是主谋。"
林若的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当年推我下深渊的地府高层。"乔悦抹去嘴角溢出的金血（注：判官核心魂魄受损会流金血），"你不过是被他当枪使的棋子。"她盯着林若发僵的表情，突然笑了，"怎么？
你那位主子没告诉你，我前世是被自己人背叛的？"
林若的光刃握得咔咔作响："闭嘴！
顾大人说只要拿到你的记忆，就能......"
"顾长风？"乔悦挑眉，"他也不过是颗大点的棋子罢了。"她的目光扫过祭坛中央的幽光，那里正浮起半卷残破的生死簿——正是她前世用的那本。
林若显然慌了，她挥刀砍向最近的恶魂："还愣着？杀了她！"
三个恶魂同时扑来。
乔悦退到祭坛边缘，指尖死死扣住那半卷生死簿。
她能感觉到判官笔在识海发烫，尽管预知能力被压制，笔锋却依然能调动最本源的力量。
"判官笔·封！"她大喝一声，挥笔点向地面。
幽蓝光芒如蛛网般蔓延，瞬间缠住三个恶魂。
它们的绿焰被封印术吞噬，发出刺耳的尖叫，转眼间化作青烟。
林若的光刃砍在封网上，溅起火星，却再也近不了乔悦半步。
"你......你怎么做到的？"林若后退两步，额角渗出汗珠。
乔悦舔了舔嘴角的金血，眼神冷得像冰锥："我是法官，也是判官。"她举起半卷生死簿，"前世没查清的因果，今生我会亲自算清。"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孟离的身影开始虚化，她急声说道："核心记忆在深渊最底层！
林若的裂界仪己经定位到这里，空间马上要坍塌了！"
乔悦抬头，看见头顶的黑雾里裂开无数道金纹，像极了被撕开的锦缎。
岩壁上的古篆开始剥落，发出刺耳鸣响。
"走！"孟离抓住她的手腕，"跟我去记忆旋涡！"
林若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乔悦，你逃不掉的！
顾大人会......"
"滚！"乔悦挥笔射出一道光刃，正砍在林若脚边。
那女人尖叫着冲进黑雾，瞬间没了踪影。
震动越来越剧烈，乔悦感觉灵体几乎要被撕碎。
她死死攥住半卷生死簿和判官笔，跟着孟离冲向祭坛中央的幽光。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金色旋涡，旋涡深处隐约能看见另一段记忆的碎片——玄色长袍的男人站在轮回司前，手中捧着个雕刻着恶鬼的青铜盒......
"抓住我！"孟离的声音带着焦急。
乔悦深吸一口气，迎着旋涡迈出脚步。
在被金光吞噬的最后一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前世的阴谋，今生的因果，所有的谜题，终于要解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