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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殿的青铜灯树被阴风吹得摇晃，灯芯里的幽火忽明忽暗，将西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像几团纠缠的黑雾。
乔悦扯下染血的袖摆，随手扔进炭盆，火星噼啪炸开，把「叶寒」两个字烧得支离破碎。
“林清。”她转身时靴跟叩响地面，“最新消息。”
情报员怀里的卷宗被攥出褶皱：“鬼市线人说，叶寒把黑莲会剩下的三拨散修全拢到了忘川河下游，连那些被封印在黄泉井里的恶魂都放出来了。”她咽了口唾沫，“他要发动总攻。”
白霜的引魂灯突然爆出刺目蓝光，七盏灯在半空剧烈震颤，像是被什么邪祟撞了魂魄：“看来那老东西等不及要掀地府的屋顶了。”
乔悦的手指无意识着判官笔的笔杆，笔身镌刻的“善恶”二字在她掌心发烫。
她闭眼催动「生死簿预知」，意识如游鱼般扎进冥河——可刚触到叶寒的魂印，就像撞在一面黏腻的蛛网上，无数暗紫色的丝线缠上来，将她的感知绞得粉碎。
“屏障？”她猛地睁眼，眼底翻涌着墨色流光，“那家伙身上有东西在屏蔽生死簿的感应。”
宗政绝的指尖在案几上敲出极轻的节奏，冥火在他掌心凝成细小的赤金火苗：“是楚昭宁的手笔。那女人研究禁术几百年，专克我们这些守规则的。”
“规则？”乔悦突然笑了，笔锋在虚空划出一道银痕，“那就打破规则。”她抓起林清怀里的卷宗甩在桌上，泛黄的纸页哗啦啦散开，“十年前城隍庙惨案，七个鬼差的魂魄被抽干三魂七魄；上个月广宁镇恶魂暴动，死的百姓心口都有黑莲印记——这些因果线，总该有个线头。”
她屈指叩了叩宗政绝的手背：“借你「因果追溯」一用。”
冥帝挑眉，却没反驳，只是伸手按在她后颈。
两股力量轰然相撞的刹那，判官殿的梁柱发出痛苦的呻吟——乔悦的意识被拽进混沌的因果海，无数光带在眼前穿梭：叶寒挥刀砍向鬼差时溅起的血珠，方远给巡逻鬼差递符时压在袖口的半枚黑莲，楚昭宁在忘川河畔捏碎的骨笛……
“停。”她突然抓住一缕暗红的光带，“这个方远。”
光带展开成画面：三日前深夜，方远蹲在判官殿后巷，对着一枚青铜铃铛念咒，铃铛里飘出的黑雾正凝成叶寒的脸。
宗政绝的指节捏得发白：“冥界探子里混进了黑莲的人。”
“不是混。”乔悦的瞳孔里映着因果光带，“是本来就是。”她猛地抽回手，额角渗出冷汗，“我需要验证。”
子时三刻，判官殿偏厅。
方远端着茶盏的手在抖，乔悦的声音却像浸了冰水：“叶寒的下一次行动，会在北区。”她故意把“北区”两个字咬得极重，看方远喉结动了动，茶盏在案几上磕出清脆的响。
“大人放心。”方远低头时，帽檐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暗涌，“属下这就去北区布防。”
他转身的瞬间，乔悦对宗政绝使了个眼色。
冥帝指尖的冥火悄然没入方远后心——不是灼烧，是标记。
“跟紧了。”她对白霜道，“他要是去城隍庙，就把引魂灯排成七星锁魂阵。”
两柱香后，北区城隍庙的飞檐上，乔悦蹲在瓦当间，看着方远鬼鬼祟祟摸进后殿。
他从怀里掏出个黑布包，里面竟是半块染血的玉牌——正是黑莲会的信物。
“叶寒大人，北区确实有动静。”方远对着玉牌低声道，“判官殿的人都往那边去了。”
乔悦的判官笔在掌心转了个圈，笔尖突然泛起金光——这是她第一次触发「判官笔制裁」的新功能。
笔锋轻点虚空，方远脚下的青砖立刻浮现出细密的金线，像无数条小蛇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最后在他头顶凝成一个金印。
“出来吧。”她从房梁跃下，笔锋首指方远咽喉，“黑莲会的夜枭，派你来当棋子？”
方远的脸瞬间扭曲，他想跑，可金印的金线己经缠上他的脚踝。
白霜的引魂灯从西面八方涌来，蓝光将他死死困在中间。
林清从阴影里钻出来，手里举着方才从他身上搜出的密信，封皮上的黑莲印记还带着邪气。
“我...我是奉命潜伏！”方远突然嘶喊，“夜枭大人说，只要毁了地府的因果线，就能让楚昭宁大人复活——”
“复活？”乔悦的笔锋骤然刺入他的魂体，方远的惨叫声像被掐断的琴弦，“楚昭宁早该被打进无间地狱，她根本没死！”
密信在林清手里自动展开，墨迹是用怨魂血写的，内容让乔悦的脊背发凉：“子时五刻，黑莲花开，九殿同焚。”
宗政绝的冥火突然暴涨，将整座城隍庙映得通红：“他们要同时攻击九殿！”
“走！”乔悦拽住他的手腕往殿外跑，“回判官殿调兵——”
话音未落，一声刺耳鸣响撕裂夜空。
那声音像是无数恶鬼在同时尖叫，又像是冥河底的青铜钟被人用巨锤砸碎。
乔悦抬头，看见九殿方向腾起阵阵黑雾，最中央的阎罗殿顶，一朵黑莲正缓缓绽开。
“警报声。”宗政绝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千年玄铁，“黑莲会...进攻了。”
判官殿的方向突然传来剧烈震动，乔悦甚至能听见殿内的青铜灯树倒塌的声音。
她握紧判官笔，笔身上的“善恶”二字此刻亮得刺眼——这一仗，她等了太久。
“走。”她回头对宗政绝笑，眼里燃着比冥火更烈的光，“去会会他们的总攻。”
而在两人看不见的忘川河底，一口尘封了千年的青铜棺椁，正随着警报声轻轻颤动。
棺盖上的符咒裂开蛛网状细纹，露出下面若隐若现的黑莲印记。
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掀起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