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上空的黑雾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了旋涡,乔悦拽着宗政绝的手腕狂奔时,发尾被阴风吹得扫过他下颌。
远处传来鬼差的惨嚎——黑莲会的喽啰裹着腐臭的怨气,正用锁链绞碎判官殿的汉白玉栏杆。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混着宗政绝沉稳的心跳,在耳畔擂鼓般作响。
"他们分三路!"宗政绝突然停步,指尖凝出一簇幽蓝冥火。
火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线,"左路攻秦广王殿,右路袭转轮王殿,中路...首捣阎罗殿。"
乔悦的判官笔在掌心发烫,笔身"善恶"二字泛起金芒。
她眯眼望向阎罗殿顶那朵缓缓绽开的黑莲,花瓣上凝结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声东击西。"她突然拽着宗政绝拐进一条偏巷,青石板在两人脚下裂开蛛网状纹路,"夜枭要的不是九殿,是九殿地下的轮回枢。"
话音未落,阴风中浮起一道沙哑的男声,像生锈的刀刮过青铜:"乔法官果然聪明。"夜枭从黑雾里踱步而出,玄色大氅沾着鬼差的血,"可聪明又如何?
等轮回枢被黑莲侵蚀,地府的秩序就会像你当年判的冤案——"他突然露出森白牙齿,"碎成渣。"
乔悦的瞳孔骤缩。
那年她刚当上法官,替被诬陷的少女翻案时,被告律师曾用同样的语气嘲讽过她。
她握紧判官笔,笔尖在掌心压出红痕:"你说的冤案,后来凶手被我送进了监狱。"她歪头笑,"你猜你会比他多活几秒?"
夜枭的表情僵了一瞬。
宗政绝的冥火己如游龙般窜向左右两路敌军,幽蓝火焰所过之处,黑莲会喽啰的怨气被灼得滋滋作响。
乔悦趁机闭眼,指尖按在眉心——因果追溯的能力如潮水漫过意识海,她看见左路敌军的攻势在寅时三刻会出现半柱香的停滞,右路的统领腰间挂着黑莲令,那是指挥信号的源头。
"等他们下一次攻击间隙。"她睁开眼时,眼底泛着预知未来的金芒,"标记左路统领和右路黑莲令。"
宗政绝的回应是更炽烈的冥火。
他挥袖间,整座秦广王殿的飞檐都腾起幽蓝火焰,将左路敌军逼得连连后退。
乔悦趁机跃上屋檐,判官笔在空中划出金色弧光——第一笔点在左路统领后心,那人身形一顿,额间黑莲印记突然反噬,疼得他抱着头尖叫;第二笔刺向右路黑莲令,金芒穿透黑雾,"叮"的一声钉在令牌中央,令牌瞬间崩成齑粉,右路攻势立刻乱作一团。
"好样的。"宗政绝的声音里难得有了丝笑意。
但乔悦还没松口气,便听见头顶传来冰锥落地般的冷笑。
楚昭宁踩着黑莲花瓣从空中飘落,月白裙裾沾着暗红血渍,发间金步摇坠着黑莲坠子。
她望着满地哀嚎的黑莲会喽啰,指尖凝聚的黑雾几乎凝成实质:"看来你们还不明白我的决心。"她抬手,身后突然浮现出一座青铜祭坛,"我用三百孤魂祭了七七西十九天,轮回枢的封印己经松动——"
"松动?"乔悦故意嗤笑,"你以为夜枭真会让你拿到轮回枢?"她歪头,"我查过黑莲会的账册,上个月往忘川河底送了十车血玉。
冥河底的青铜棺椁,你猜是谁的?"
楚昭宁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
乔悦看见她攥紧裙角的手指泛白——这女人果然对夜枭的秘密动了心。
她乘胜追击:"那口棺材里的主儿,连你爹魔尊都得叫一声前辈。
夜枭把你当引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发号施令的?"
"闭嘴!"楚昭宁尖叫着挥出黑雾。
乔悦早有准备,侧身躲过的同时甩出判官笔。
金芒划破黑雾,精准点在青铜祭坛的核心节点。"轰"的一声,祭坛剧烈震颤,黑莲花瓣簌簌掉落。
宗政绝趁机补上一道冥火,将残余的黑雾烧得干干净净。
但夜枭的声音又从暗处传来:"看来我高估了你们的智商。"他的身影浮现在祭坛后方,手里握着半块泛着邪光的玉牌,"备用计划,启动。"
乔悦突然闻到一股腐臭的甜腥。
忘川河方向的黑雾疯狂翻涌,水面浮出无数青灰色手臂,抓向九殿的梁柱。
那些手臂上布满黑莲印记,连鬼差的魂体被碰到都会发出刺啦的灼烧声。
更远处,阎罗殿顶的黑莲突然绽放到极限,花蕊里渗出墨色液体,滴在汉白玉上便腐蚀出深坑。
"是邪神残念。"宗政绝的声音沉得像要压塌天地,"他们用轮回枢的能量唤醒了...上古邪神的残魂。"
乔悦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林清在往生客栈喝孟婆汤时说的话:"黑莲会的账本最厚那页,记的不是人命,是效忠。"当时她没细问,现在却如闪电劈过脑海——"如果能切断楚昭宁与夜枭的联系,或许能瓦解整个计划!"
宗政绝的指尖在身侧微颤。
他刚要开口,一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突然从忘川河底涌来。
乔悦踉跄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宗政绝胸前。
那感觉像是被千万双无形的手掐住喉咙,连魂魄都在震颤。
她抬头,看见忘川河面裂开巨大的漩涡,水下那口青铜棺椁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棺盖上的符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
"稳住。"宗政绝的手臂环住她腰肢,冥火在两人周身凝成护罩。
乔悦咬着唇抬头看他,他眼底翻涌的幽蓝火焰里,倒映着她发白的脸。
"不管那棺材里是谁。"她抹掉嘴角渗出的血,判官笔在掌心重新凝出金芒,"今天,我们先把眼前的账算清。"
话音未落,忘川河底传来"咔"的一声——像是锁了千年的棺椁,终于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