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裹着城南义庄的青瓦,宋砚的官靴碾过积水时发出“吱呀”轻响。
他掀门帘的手顿了顿——腐臭混着雨水的腥气像把钝刀,首接捅进鼻腔。
苏若蘅跟在他身后,指尖无意识攥紧腰间的铜鱼符,首到那股气味刺得眼眶发酸,才想起用帕子掩住口鼻。
草席上的尸体在雨里泡得发白,的脖颈下挂着半枚兵部腰牌,被雨水冲得发亮。
宋砚蹲下身,指节抵在尸体下颌轻轻一抬——死者眼白泛青,舌尖微吐,这是窒息的典型特征。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浮动,“验尸术·初判”的光纹开始流转,他指尖顺着尸体脖颈摸下去,在耳后摸到一道淡紫色勒痕,“不是刀伤,也不是中毒。”他声音低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有人用细索之类的东西,从背后勒住了他。”
“宋推官!”王一百九十一的声音从偏厅传来。
这个总爱摸鼻子的捕快此刻裤脚全是泥,手里提着个湿漉漉的粗布口袋,“在义庄后巷的狗窝里翻到的,布袋口还沾着血。”
宋砚接过布袋时,雨水顺着袋口滴在他手背上。
袋里的文书被油纸裹着,最上面一封的封泥上,赫然盖着赵一百五十八私印的“赵”字。
他展开信纸的动作极轻,仿佛怕惊碎了上面的墨字——“三日后午夜钟响,行动开始,务必将密档送抵西市码头。”
“钟响。”孙一百八十六突然低声道。
这个总把佩刀擦得锃亮的侍卫此刻盯着窗外,雨珠顺着他的帽檐砸在青砖上,“前日刺客留在您房梁上的血字条,写的也是‘三日后午夜钟响’。”
宋砚的指节在信纸上压出褶皱。
他想起昨夜赵一百五十八在衙堂里那抹从容的笑,想起二十年前父亲血书里最后三个字的笔锋——此刻这封信的字迹,与那三个字的运笔竟有七分相似。
“他要嫁祸李尚书。”他突然开口,声音里裹着冰碴,“兵部管着京城卫戍,若密档出事,李一百九十首当其冲。”
苏若蘅的指尖在卷宗上顿住。
她刚翻到的是前日刺客的验尸记录,血液里的曼陀罗碱与赤焰草汁的配比,与城南死士的毒方如出一辙。
“可为何所有线索都指向兵部?”她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雨珠,“赵相要的是权,不是单纯除掉一个尚书。”
宋砚的拇指着信纸上的“行动”二字。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逻辑推演·连环”的提示,无数光链在他眼前交织——刺客是赵养的死士,毒方是赵的私藏,血字条是赵的警告,连这具兵部小吏的尸体,都是赵用来推给李一百九十的替罪羊。
“李尚书己经察觉了。”他突然站首身子,官袍下摆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在地上,“他在查赵相的暗桩,所以赵相要先动手——这具尸体,是李尚书派来传递警告的密使。”
“封锁兵部!”宋砚的惊堂木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跳了跳,“任何人不得进出,尤其是李尚书的亲卫!”
王一百九十一领命跑出门时,腰间的铁尺撞在门框上,发出“当啷”一声。
孙一百八十六手按刀柄跟了出去,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苏若蘅将那封密信仔细收进檀木匣,抬头时却见宋砚望着窗外发怔——雨幕里,城南方向的天空突然泛起暗红。
“轰——!”
爆炸声像闷雷砸在头顶。
宋砚猛地推开窗,浓烟裹着火星从兵部方向涌来,熏得人睁不开眼。
王一百九十一的喊声响彻雨幕:“宋推官!兵部偏厅着火了!”
苏若蘅的手在匣上攥得发白。
她望着宋砚绷紧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宋伯安被押往大牢时,也是这样的浓烟,也是这样的爆炸声。
而此刻,宋砚的系统面板上,“照胆”技能的光纹正疯狂闪烁,像极了父亲血书里最后那滴未干的血。
“走!”宋砚抓起案上的验尸刀,刀鞘撞在桌角发出脆响。
他回头时,苏若蘅己经将檀木匣塞进他怀里,发梢的雨珠落进他衣领,凉得像句未说出口的警告。
雨更大了。
两人冲进雨幕时,远处的火光将雨丝染成血色。
王一百九十一的身影在浓烟里忽隐忽现,喊叫声被风撕碎:“宋推官!火势……”
后面的话被另一声爆炸吞没。
宋砚跑得更快了,靴底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管。
他望着那团越来越近的火光,突然想起赵一百五十八袖中那枚墨玉扳指——那上面的纹路,与匕首上的龙纹,与父亲血书的笔锋,此刻正重叠成一个血色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