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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裹着焦木味灌进鼻腔，宋砚的睫毛被火星燎得发疼。
他望着怀里剧烈挣扎的李一百九十五，后颈的手扣得更紧——这老东西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腕骨，可比起二十年前父亲咽气时攥碎的那枚铜钥匙，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系统，梁木承重极限？"他在心底快速询问。
"顶层横梁可承受一百五十斤重量，当前目标体重一百二十斤。"机械音刚落，宋砚己抽出腰间短刃，寒光一闪割断李一百九十五的腰带。
"你疯了？！"李一百九十五的嘶吼混着咳嗽，血沫溅在宋砚靛青官服上，"这火油浸了三日，整座楼半柱香内就会塌——"
"所以你要死，但我不能。"宋砚反手将腰带缠上横梁，指节因用力泛白，"大理寺要活口，陛下要真相，你这条命，比你自己想的值钱。"
楼下突然传来木料断裂的脆响。
王一百九十六举着水囊冲进来，却被热浪掀得踉跄，水囊砸在青砖上迸出水花："宋大人！
楼梯烧塌了！"
"宋推官！"孙一百九十七的声音从东侧窗口传来，他攀着长梯半个身子探进楼，玄色侍卫服被火烤得发烫，"抓住我！
我拉你下来！"
李一百九十五突然笑了，血污的脸在火光里扭曲："你以为绑住我就能交差？
百晓阁选我当黑龙，是因为我......"
"因为你是个失败者。"宋砚打断他，指尖重重叩在对方喉结上，"赵一百五十八贪财，你贪权，可你们都太急。
急着吞掉盐引案的银子，急着把苏慎的旧案翻成铁案——"他从怀中摸出半卷残页，是陈一百九十西用命换来的密信副本，"真正的棋手，怎么会让棋子知道棋盘有多大？"
火焰终于舔上顶层木栏，"噼啪"声里混着油脂燃烧的焦臭。
宋砚看见李一百九十五瞳孔骤缩——那是恐惧，不是愤怒。
这个在朝上装了二十年老好人的权臣，此刻终于露出败相。
"为了大昭！
为了天下！"李一百九十五突然暴喝，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些寒门子弟占着官位不做事，商队被山匪劫了还要朝廷赈灾......"
"所以你就勾结山匪劫商队，再以赈灾为名吞银子？"宋砚嗤笑，残页在指间翻出脆响，"苏若蘅查了三个月的账册，你在扬州扣下的三十万石粮食，够养多少私兵？"
火势陡然加剧，头顶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宋砚拽着李一百九十五的衣领跃向窗口，风灌进后背时，他听见苏若蘅的尖叫——那声音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抓住！"孙一百九十七的手像铁钳扣住他手腕，两人同时后仰，长梯在墙面上擦出刺耳鸣响。
李一百九十五的靴子踢在窗沿上，一串铜铃从他袖中掉出，正是百晓阁传递密信的信物。
"接住！"宋砚反手将黑龙令牌抛给苏若蘅。
她踮脚接住，银簪在火光里晃了晃，眼底的焦虑凝成锐光——那是他熟悉的，翻查卷宗时的专注。
"救火！"王一百九十六的呼喝混着水囊破裂声。
等宋砚被拖下长梯时，后背的官服己烧出几个洞，皮肤火辣辣地疼。
他转身看向仍在燃烧的钟楼，青铜巨钟在火中嗡鸣，像极了父亲当年审案时敲的惊堂木。
"人犯李一百九十五，押往大理寺。"宋砚扯下被烧烂的衣袖，裹住掌心渗血的伤口。
孙一百九十七拍了拍他肩膀，玄铁护甲撞出闷响："宋大人，这火灭得及时，您怀里的残页......"
"在。"宋砚摸了摸胸口，残页被油纸包得严实，还带着体温，"去刑房提审，我要亲耳听他招。"
次日清晨，大理寺刑堂的青砖还沾着露水。
宋砚站在廊下，望着堂内跪坐的李一百九十五——此刻的老臣没了昨日的癫狂，白发散在肩头，像团被揉皱的棉絮。
"影首......是己故国师之后。"李一百九十五的声音沙哑，"当年先皇焚了国师府，可他庶子带着秘典逃了......"
堂外突然起风，卷起几片梧桐叶。
宋砚望着李一百九十五颤抖的手指，想起昨夜在钟楼梁上发现的刻痕——那是用指甲抠的，每个痕迹都对应着一个被灭口的证人。
"所以赵一百五十八是明棋，你是暗桩，影首......"宋砚按住桌角，"是执棋人。"
李一百九十五突然抬头，眼中闪过最后一丝挣扎："你破了九十九案，这是第一百件......"
"宋推官！"小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信差送了密信，说是给您的。"
信封是寻常素笺，封口处没有印鉴。
宋砚拆开，上面只写着一行字，墨迹未干："恭喜破百案，下一个案子，由我来出。"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纸上，那些字像活了似的，在宋砚眼前跳动。
他摸出怀中的惊堂木，乌木表面还留着昨夜李一百九十五的血渍——这次，不是红梅，是更浓更沉的暗紫。
"把李大人的供词誊三份。"宋砚将密信折好收进袖中，转身走向档案室，"一份送太子，一份送陛下，还有一份......"他顿住脚步，望着廊下那株老梅树，"留给下个案子。"
大理寺的晨钟恰在此时响起。
宋砚摸了摸袖中密信，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比二十年前在义庄给父亲擦尸时，更重，更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