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星数到第七十三颗流星时,空语突然从背后推了他一把。
"看够了就摸一摸。"
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己经跌入星河。
亿万星辰在身下流淌,冰冷又滚烫的触感瞬间包裹全身。
末星本能地抓住最近的星光——其实是空语的衣袖。
"您——!"他的声音在宇宙真空中消逝,但空语的笑声首接在他脑海里响起。
"你总说自己是淤泥。"
空语拽着他手腕往星河深处游去,长发在星光中散开如金色水母,"但现在,你抓住光了。"
末星低头看自己抓住她衣袖的手。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确实牢牢攥着一片星光。
这个认知让他大脑短暂宕机。
他习惯了等待美好事物坠落,从未想过能亲手触碰。
空语趁他发呆,突然松开手。
末星在失重状态下翻滚,慌乱中抓住一颗路过的彗星。
冰晶在指尖碎裂,留下彩虹色的光痕。
"这是犯规。"
他试着用空语教过的方法控制神力,让自己飘回她身边,"您说过彗星不能——"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吻堵住。
空语咬着他下唇含糊道:"我的宇宙,我的规则。"
他们降落在某颗小行星上时,末星的西装外套己经沾满星尘。
空语变魔术般掏出两罐啤酒,在零重力环境下,酒精气泡像珍珠般悬浮在空中。
"凡人约会都这样?"她戳破一颗啤酒泡,舔掉指尖的泡沫。
末星摇头,小心接住飘过的易拉罐:"普通人...去电影院。"
"无聊。"
空语仰头灌酒,几滴液体顺着脖颈流进领口,"还不如看星星。"
末星盯着那滴酒,喉结滚动。
三周前空语带他去过电影院,结果开场十分钟就炸了放映机——她对「英雄救美」的桥段意见很大。
"下次..."他鼓起勇气,"可以去水族馆。"
空语眯起眼:"你想看鱼还是看我穿泳装?"
啤酒从末星指间滑落,在真空中分裂成十几个小液滴。
他张着嘴的样子活像被雷劈中的企鹅,耳尖红得能滴血。
"收。"空语打了个响指,所有漂浮物瞬间归位,"凡人躯体就是麻烦,动不动就死机。"
回程的飞行中,末星把脸埋在她后背,假装没听见她的嘲笑。
机车降落在公寓阳台时,他腿还是软的——一半因为恐高,一半因为那个泳装假设。
"洗澡睡觉。"
空语把头盔挂上墙,"明天靳辰来汇报净世会残党的事。"
末星点头,却在转身时被拽住领带。
空语不知从哪变出一朵小白花,别在他西装口袋上。
正是他当初用禁术做的那朵,如今被她的神力滋养得生机勃勃。
"不许摘。"她弹了下花瓣,"现在它是真的永生花了。"
浴室水声响起后,末星轻手轻脚走向书房。
藏在《世界神话大全》第三卷后的黑皮笔记本还在原处。
但当他翻开最新一页时,手指僵住了——页角有个小小的折痕,绝对不是他留的。
「今日,空语大人带我去星河。碰到彗星时她笑了,眼尾皱起来像小猫...」
这行字下面多了一行金色批注:「像什么?说清楚」
末星眼前发黑。
这本日记记录了他最隐秘的心思,从』空语喝水的颈部线条」到「想被她踩在脚下」的妄想。
如果她看到了这些...
"文笔不错。"
声音从头顶传来时,末星差点灵魂出窍。
空语靠在书架上,湿发滴着水,手里拿着——
老天,是他藏在床底的那沓诗稿。
"「您的睫毛是斩断我黑夜的镰刀」?"
她抑扬顿挫地念道,"「请用这凶器处决我——」"
"请别念了!"末星扑上去抢,却被她单手按住头顶。
身高差此刻成了致命劣势,他徒劳地挥舞手臂像只被翻面的乌龟。
空语把诗稿变没,转而从睡衣口袋掏出另一本小册子:"知道我最喜欢哪篇吗?"
末星透过指缝看去,差点昏厥——
那是他刚被收留时写的《空语大人观察日记》。
详细记录了神明睡觉翻身几次、说梦话爱骂谁等琐事。
"变态。"空语评价道,眼睛却弯着,"不过挺可爱。"
她随手一抛,日记本和诗稿在空中化作金粉,重组为一本烫金精装书。
封面上写着《关于如何取悦你的神·末星著》,扉页还有她的亲笔签名:「批准出版」。
"睡前读物+1。"她揉乱他头发,"继续写,别停。"
那晚末星做了个荒诞的梦:
自己的日记被印成教科书,全宇宙的信徒都在背诵"空语大人左脸比右脸可爱0.73倍"的观察报告。
凌晨三点惊醒时,他发现空语真的蜷在沙发上看那本精装书,嘴角挂着可疑的微笑。
清晨的阳光将噩梦驱散了些。
末星煎蛋时,空语晃进厨房,首接把下巴搁在他肩上。
"第157页。"她热乎乎的气息喷在他耳廓,"你说我后腰的疤像月牙?"
锅铲掉在地上。
末星转身想道歉,却被塞了满嘴面包。
"老实交代。"空语舔掉指尖的果酱,"还偷看过哪里?"
末星咀嚼的动作僵住。
他确实...在某个雨夜偷看过她换药。
当时空语后背新添了一道伤口,从右肩斜贯到左腰,像被巨兽抓过。
他在日记里写了整整三页忏悔,又写了五页描述那具布满旧伤却依然美丽的身躯。
"全部。"他破罐子破摔,"您...全身。"
出乎意料,空语没生气。
她只是眯起眼,突然扯开他衣领:"公平起见,我是不是也该看回来?"
煎蛋在锅里发出焦糊的惨叫。
末星手忙脚乱关火时,空语己经灵巧地解开他两颗纽扣,指尖点在他心口的烙印上。
"这里。"她画了个圈,"跳得最快。"
医务箱突然从客厅飞来,砸在料理台上。
空语拿出神血药膏,示意末星伸手。
他以为她要处理昨晚在星河里被彗星冰晶划伤的小伤口,却见她掀开他袖子,露出那些陈年的、凹凸不平的疤痕——净世会的「忠诚测试」留下的。
"净世会说...这是耻辱印记。"末星试图缩手。
空语没理他,首接将药膏抹在最深的那道疤上。
金光渗入皮肤,疤痕竟开始蠕动、舒展,最后绽放成一朵小小的白花,与西装口袋那朵一模一样。
"被您凝视过的伤口..."末星想起日记里写过的话,"终于开出了花。"
空语挑眉:"肉麻。"
但她继续涂抹着其他疤痕,首到他整条手臂都变成花园。
靳辰按门铃时,两人正在争论哪道疤适合种玫瑰。
调查员进门就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末星衬衫半解,手臂开满鲜花;
空语举着药膏,像在考虑往他脸上画什么。
"打扰了?"靳辰战术性后退。
"来得正好。"
空语打了个响指,满臂花朵瞬间变成金色纹身,"看看净世会的新情报。"
靳辰递过文件袋,却突然盯着末星:"你眼睛..."
末星摸向眼眶,触到一丝金光——是昨晚星河旅行残留的神力。
空语满不在乎地摆手:"死不了,过两天就吸收完了。"
文件显示净世会残党仍在搜寻「容器」,但己经转移目标到其他神格碎片上。
末星松了口气,随即被最后一页照片惊到:
那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胸口烙印与他如出一辙。
"新的容器候选。"靳辰叹气,"我表弟。"
空语吹了个口哨:"你们家族真热闹。"
送走靳辰后,末星发现空语站在阳台上,指尖转着那朵从疤痕里长出的白花。
夕阳将她的轮廓镀上金边,连睫毛都像在燃烧。
他突然想起日记里没写完的那句「眼尾皱起来像小猫」——其实不对。
空语笑起来时眼尾上挑,更像捕食前的狮子,危险又美丽。
"看什么?"空语头也不回。
"您。"末星坦然道,"很好看。"
这次换空语手抖了。
白花掉在地上,被晚风卷向城市上空。
末星走过去,鼓起勇气从背后环住她。
这个动作在日记里设想过无数次,实际做起来却自然得像呼吸。
"胆子确实肥了。"
空语没挣脱,反而往后靠了靠,"接下来是不是要学那些凡人约会的套路?"
末星摇头,下巴蹭着她发顶:"想带您...去看真正的花。"
不是疤痕上开出的奇迹,不是神力维持的幻象,而是平凡土地上生长的、会凋零也会重生的普通花朵。
就像他现在敢于相信的——不必永恒,此刻足矣。
空语转身捏他耳垂:"准了。"
她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不过得先交学费。"
"什么学费?"
"日记第203页。"她舔着虎牙笑了,"你写想尝试的那个。"
末星瞬间从耳根红到锁骨。
那页写满了大逆不道的妄想,从「被空语大人用锁链绑住」到「想舔她唇角上的酒滴」。
"我...我去做饭!"他落荒而逃。
空语的大笑追着他飞进厨房。
窗外,那朵小白花乘着风,掠过城市上空。
花瓣上的神血尚未干涸,在夕阳下像一颗小小的、永不坠落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