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石壁渗出冷汗。
陆明昭的靴底碾过碎石,血玉隔着布袜硌得脚踝生疼。
夜鹰的声音裹着霉味飘过来,像毒蛇信子扫过后颈。
"陆大人跑得倒快。"黑影从拐角转出来,玄色大氅沾着蛛网,"可您怀里的账册,靴筒的血玉——"他指尖敲了敲腰间玉佩,"令尊当年没说完的话,我替您补上如何?"
苏挽月的银簪滑进掌心。
沈青梧攥紧账册,指节泛白。
陆明昭挡在两人身前,喉咙发紧:"夜鹰,你等这一天二十年了?"
"二十年?"夜鹰笑出声,"从你爹在血玉上刻'昭'字那刻起,我就等着看陆家后人怎么把命赔进去。"他突然发难,袖中短刃首刺陆明昭咽喉——
沈青梧猛推陆明昭。
短刃擦着他耳垂划过,扎进石壁。
苏挽月银簪旋出,挑中夜鹰腕间麻筋。
夜鹰闷哼,后退两步撞翻墙下陶瓮。
霉土簌簌落下时,陆明昭拽着两人往密道深处跑。
"追!"夜鹰的吼声震得石壁发颤。
三人跌出假山洞时,暮色正漫过宫墙。
陆明昭扯下外袍裹住沈青梧怀里的账册,压低声音:"去城南废弃庄园,暗影今夜有会。"
废弃庄园的破窗漏进月光。
陆明昭贴着墙根,看夜鹰立在庭院中央,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
二十多个黑衣人单膝跪地,绣春刀鞘上暗紫绸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锦州城防图己到手。"夜鹰踢开脚边酒坛,"子时三刻,城北门守将换防,拿下军火库。
同时,宫中陈公公会引开禁军,我们首取御书房——"
"陆大人。"苏挽月扯他衣袖,"得让锦州提前防备。"
陆明昭摸出腰间玉佩,对着月光照了照。
玉佩内侧"昭"字血痕里,隐约能看见"李威"二字——那是父亲当年的亲兵,如今该在锦州城当捕头。
"李威。"他转身拽过暗处的灰衣人,"带这封信回锦州,找城防营张统领。"灰衣人接过信,翻上墙头消失在夜色里。
客栈二楼,沈青梧正往茶盏里添水。
青瓷盏底压着半张密报,墨迹未干:"夜鹰总攻时间:子时三刻。
目标:锦州军火库、皇宫御书房。"
"从哪弄的?"陆明昭捏起密报。
"陈公公的贴身小太监。"沈青梧倒茶的手顿了顿,"他说...陈公公今日往御书房送了三回参汤。"
陆明昭的茶盏"咔"地裂开条缝。
御书房那批二十年前的旧档,记载着血玉案的关键——当年先皇赐给陆父的血玉,本是证明先太子血统的信物。
若夜鹰拿到旧档,就能坐实当今皇上非先太子血脉。
"走。"他扯起两人往外走,"去皇宫。"
宫门前的石狮子落了层薄霜。
陆明昭亮出任凭,守卫的灯笼晃了晃:"陆大人?
皇上今日歇在西暖阁,御书房..."
"查案。"他截断守卫的话。
沈青梧摸出块金牌拍在案上——那是皇室密探的腰牌。
守卫立刻低头:"请。"
御书房门虚掩着。
陆明昭推门的手停在半空——案上烛火明明灭灭,堆着半尺高的旧档,最上面那页赫然写着"血玉案·陆承渊"。
苏挽月凑近翻页:"这里记着血玉本是先太子生母的陪嫁,当年被陆大人...你父亲收走?"
"为了保先太子血脉。"陆明昭的声音发涩,"所以先皇才默许他顶罪。"
"陆大人好兴致。"
冷笑声从身后传来。
陆明昭转身,陈公公正扶着门框,脸上的笑比冰还冷。
他身后跟着三个锦衣卫,绣春刀出鞘三寸,铁环撞出细碎的响。
"陈公公不是该在西暖阁伺候皇上?"苏挽月挡在陆明昭身前。
"皇上喝了奴才送的安神汤,睡得正香。"陈公公摸出块暗紫绸布,"夜鹰主子说,陆大人的血玉该物归原主了。"
陆明昭的手按上靴筒。
血玉烫得惊人,像要烧穿鞋底。
沈青梧突然拽他往窗口跑:"密道!"
"砰!"
门被踹开。
七八个黑衣人冲进来,刀光映得烛火乱颤。
陆明昭抄起案上铜镇纸砸向最近的刀手,苏挽月的银簪扎进另一个人的手腕。
沈青梧护着账册往窗口挤,却被人卡住脖子抵在墙上。
"放了她!"陆明昭红着眼扑过去。
陈公公的拂尘缠住他手腕:"陆大人,不如把血玉交出来?"他指尖掐住陆明昭脉门,"半日醉的毒,该发作了吧?"
陆明昭只觉眼前发黑。
苏挽月的银簪擦着陈公公耳际飞过,扎进他身后的柱子。
陈公公惊退两步,陆明昭趁机拽起沈青梧往窗外跳。
"追!"陈公公的尖叫混着刀剑相撞声。
三人跌进御花园的假山里时,更急促的脚步声从西面八方围过来。
陆明昭抹了把脸上的血,看向沈青梧:"锦州..."
"我知道。"沈青梧扯下头上珠花,"从角门出城,我认得路。"
宫墙下的角门虚掩着。
陆明昭刚跨出去半步,身后传来弓弦震颤声。
一支羽箭擦着他肩膀钉进墙里,箭头裹着暗紫绸带——是暗影的标记。
"走!"苏挽月推了他一把。
三人狂奔出皇宫时,更鼓正敲过三更。
陆明昭回头望了眼宫阙的飞檐,月光下,御书房方向有火光窜起——是陈公公在毁证据。
"得快点。"沈青梧攥紧他衣袖,"子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
锦州城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陆明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在城门前顿住脚步。
守城的士兵换了装束,铠甲下隐约能看见暗紫绸带——暗影的人,己经混进城了。
城门方向传来梆子声,比往日急了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