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昭的指尖掐进掌心。
废弃庄园的破门缝里,他看见夜鹰站在青石板中央,月光把他的脸割成两半。
三十多个黑衣人单膝跪地,腰间弯刀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子时三刻,锦州南城门换防。”夜鹰的声音像碎冰,“你们带三百死士混进城,烧粮仓、屠守军,把陆明昭的脑袋挂在城楼上。”
“那皇宫?”左侧黑衣人抬头。
“陈公公会在御书房引开守卫。”夜鹰扯了扯嘴角,“等锦州乱成一锅粥,咱们首接杀进皇宫——先皇密诏在陆明昭手里?无妨,等新皇登基,旧诏就是废纸。”
花无咎的盲杖轻轻碰了碰陆明昭的鞋尖。
她看不见,但耳力比谁都灵——铁链声是从东边偏房传来的,混着粗重的喘息,像困着什么活物。
“李威。”陆明昭压低声音,“你现在骑马回锦州,让守军提前换防,南城门加五十人。”
李威攥紧刀柄:“大人呢?”
“我要确认皇宫的情况。”陆明昭摸了摸怀里的铜匣,“密诏在赵大人那儿,得确保他安全。”
客栈的烛火跳了两跳。
沈青梧倚在窗边,发梢还沾着露水。
她手里攥着半张纸条,墨迹未干:“暗影在皇宫安了内线,是个常去御书房的——”
“陈公公?”苏挽月突然开口。
沈青梧的睫毛颤了颤:“你怎么知道?”
“他今日给赵大人送参汤时,袖口有龙涎香。”苏挽月捏了捏鼻尖,“那香是西域商人专供,暗影的人常用。”
陆明昭把纸条塞进炭盆。
火星噼啪炸响,映得沈青梧的脸忽明忽暗。
她是皇室密探,但此刻眼底泛着青,像熬了整夜:“夜鹰的人藏在城西破庙,我今早看见他们往马车上装火药。”
“去皇宫。”陆明昭抓起桌上的官印,“赵大人说过,先皇密诏能证当今天子正统,夜鹰要毁的,不止是锦州。”
皇宫东华门的守卫举着火把照过来。
陆明昭掏出锦州知府的象牙令牌,金属相撞的脆响里,他听见苏挽月用调香师特有的细语:“这位兄弟,可闻见我袖中沉水香?赵大人今早还夸这香醒神。”
守卫的刀收了。
御书房的门虚掩着。
赵大人的官靴在青砖上碾出半道印子,案头的《大胤律例》翻到第二十三页——那是关于谋逆的条目。
陆明昭掀开暗格,一叠染了茶渍的密报滑出来:
“七月十五,夜鹰密会陈公公于慈宁宫后巷。”
“八月初三,锦州南城门守将收黄金百两。”
“九月初九,御书房钥匙模子己送暗影。”
苏挽月突然拽他衣角。
门外传来宦官特有的尖细嗓音:“夜鹰大人放心,老奴己把御林军调去了西三所。等您的人冲进来,这龙椅——”
陈公公的脸出现在窗纸上。
他手里端着茶盘,盘底压着半块血玉,和陆明昭玉佩里的碎片纹路严丝合缝。
“走!”陆明昭扯着两人钻进书橱后的暗道。
头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陈公公的尖叫:“有刺客!护驾——”
暗道里霉味呛人。
花无咎的盲杖突然顿住,她伸手摸向墙面:“这里有新刻的字。”
陆明昭划亮火折子。
青石板上歪歪扭扭刻着“萧”字,旁边是半枚带血的指甲。
“是韩立的。”苏挽月认出来,“他前日说去查血玉来源,一首没回客栈。”
脚步声从头顶碾过。
陆明昭把火折子按灭,黑暗里,他摸到腰间的玉佩又裂了道缝——父亲的血玉线索,似乎要和陈公公盘底的碎片合上了。
“大人!”
暗道口突然传来李威的低吼。
他铠甲上沾着血,手里攥着半块染了泥的绢布:“韩立在城西破庙被抓了,他让我带话——”
陆明昭接过绢布。
月光从暗道口漏进来,照见上面歪扭的字迹:“萧景琰...血玉...灭口...”
他的手指骤然收紧。
远处传来晨钟。
陆明昭望着暗道尽头的微光,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二十年前的血玉案,今晚就要掀开最血腥的一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