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霉味呛得人咳嗽。
陆明昭把绢布塞进怀里,李威铠甲上的血蹭到他袖口,他没在意。
“韩立被关在哪儿?”他问。
李威抹了把脸:“城西破庙,可弟兄们冲不进去,暗影的人守得死紧。”
苏挽月扯他袖子:“先回客栈,沈青梧该等急了。”
花无咎的盲杖点地:“绢布上的‘萧景琰’,是前户部尚书?”
陆明昭喉咙发紧。
二十年前血玉案,父亲被构陷时,萧景琰正是刑部侍郎。
“他早死了。”他说,“但血玉...可能他没死透。”
客栈后巷的狗突然狂吠。
沈青梧从窗缝里探出头,手指抵在唇上。
陆明昭掀开门帘,霉味混着沉水香——是苏挽月的香囊。
“暗影今晚动手。”沈青梧首入主题,“夜鹰调了三百死士,一半攻皇宫,一半屠锦州城门。”
“怎么知道的?”苏挽月摸向腰间的香料盒。
“陈公公的小徒弟嘴松。”沈青梧攥紧裙角,“他说龙椅要换主,新皇得有血玉证正统——和你爹的案子,是不是连上了?”
陆明昭捏了捏玉佩。
那道新裂的缝,像要把二十年的血都挤出来。
“韩立的‘灭口’,是萧景琰要杀知情人。”他转向李威,“你带两个人去破庙,无论如何把韩立弄出来。”
“大人——”
“去!”陆明昭声音冷下来,“锦州城门的守将收过黄金,暗影的人可能混在百姓里。赵大人留在城里盯着。”
苏挽月突然嗅了嗅空气:“有苦杏仁味。”
花无咎的手按在药囊上:“是氰化物。”
门“砰”地被撞开。
三个黑衣人冲进来,刀刃闪着蓝光。
陆明昭抄起条凳砸过去,苏挽月撒出一把沉水香粉,呛得黑衣人咳嗽。
花无咎甩出几枚药针,扎中一人后颈,那人闷哼着栽倒。
“走后窗!”沈青梧拽着苏挽月翻出去。
陆明昭踢翻烛台,火舌舔上帐子,浓烟裹着苦杏仁味涌起来。
巷口停着辆破牛车。
李威的声音从车底传来:“我让弟兄引开了追兵,车棚里有换洗衣裳。”
陆明昭扯下染血的外袍,套上粗布短打。
苏挽月擦着脸上的灰:“暗影怎么知道我们在客栈?”
“沈青梧的线人?”花无咎摸出颗药丸含在嘴里,“或者...赵大人?”
沈青梧猛地抬头:“赵大人是陛下的人!”
“现在谁都不能信。”陆明昭掀开车帘,月光照在他腰间玉佩上,那道裂缝里,隐约透出血丝,“去城西废弃庄园。”
“那是锦州最荒的地方。”李威赶着牛车拐上土路,“十年前闹鬼,早没人住了。”
“暗影要攻城门,总得有个落脚处。”陆明昭望着车外飞掠的树影,“废弃庄园离南城门二里地,藏人正好。”
牛车在离庄园半里的土坡停住。
陆明昭让李威把牛牵远,自己带着三人猫进灌木丛。
庄园围墙爬满野藤,门楼上“张宅”二字褪得只剩白痕。
“有动静。”苏挽月压低声音。
风送来铁器碰撞声。
陆明昭眯起眼——墙里影影绰绰,至少二十个黑衣人,正往麻袋里装刀枪。
为首的戴斗笠,背影像陈公公。
“夜鹰可能在里面。”花无咎的盲杖轻轻敲了下地面,“他们在等什么?”
沈青梧攥住陆明昭的手腕:“子时三刻,是夜鹰说的吉时。”
陆明昭摸出怀里的绢布。
“萧景琰...血玉...灭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看向庄园里晃动的火把,喉咙发紧——今晚,要么揪出幕后黑手,要么,他和父亲的沉冤,永远埋在血玉里。
风突然大了。
野藤被吹得沙沙响,像有人在墙里低语。
陆明昭按住腰间的玉佩,能感觉到里面的血玉碎片在发烫。
他盯着庄园门楼上的白痕,听见苏挽月在耳边说:“要动手吗?”
他没说话。
庄园里的黑衣人开始往门外搬麻袋,月光照在刀刃上,泛着冷冽的光。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陆明昭的手指慢慢收紧。
废弃庄园的阴影里,一场风暴,正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