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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棠的鞋跟叩在舞台上，每一步都像敲在自己绷紧的神经上。
激光笔的红点在顾砚舟颈侧的竹纹纹身上跳了跳，台下的喧哗突然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在等她揭开这场“抄袭疑云”的最后一块拼图。
“这张三年前的设计草图，”她举起从模型里取出的泛黄纸页，指腹轻轻抚过边缘细密的折痕，那是当年她在旧公寓台灯下反复修改时留下的，“是我为他定制的私人别墅纹身。”
顾砚舟站在后台阴影里，闻言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那个雨夜，苏清棠抱着图纸缩在沙发角落，铅笔在稿纸上划出沙沙声：“要能一眼认出的专属标记。”他当时叼着冰美式凑过去，看到她笔下的竹纹里藏着歪歪扭扭的“Y.Z”，故意嗤笑：“设计师的浪漫就这？”此刻被聚光灯照亮的纹身随着他呼吸起伏，倒像是在替他说那句没说出口的“喜欢”。
“你们根本没资格谈设计！”尖锐的女声撕裂了会场的静。
秦雪儿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冲上舞台，发梢扫过苏清棠的肩膀。
她手里还攥着那半块被她掰断的竹节模型，指甲盖泛着青白——显然刚才摔落时硌到了。
苏清棠后退半步，后腰却抵上一堵温热的墙。
顾砚舟不知何时己走到她身后，单手虚虚护在她腰侧，另一只手捏住衬衫第二颗纽扣。“咔”的轻响里，他扯开前襟，锁骨至肩颈的墨色竹纹完全暴露在灯光下——那些原本被认为是装饰的暗纹，竟在皮肤表面拼出一行小字：“清棠设计工作室 138-XXXX-XXXX”。
“这是......”前排有观众举起手机拍照，闪光灯连成一片。
“三年前我让她在纹身里藏点‘实用信息’。”顾砚舟声音低哑，目光却锁着秦雪儿发白的脸，“说万一哪天走丢了，路人能顺着号码把我送回来。”
会场爆发出抽气声。
秦雪儿的模型“当啷”掉在舞台上，她盯着那行被放大在全息屏上的字，忽然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摆模型的展示台。“不可能......你明明说过......”她声音发颤，后半句被唐薇举高的文件盖过。
“这是苏设计师三年前提交给公证处的纹身设计图存档。”经纪人推了推金丝眼镜，文件封皮上的“2020年6月15日”在投影下清晰可见，“包括暗纹的坐标定位、字体间距，与顾先生的纹身完全吻合。”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
苏清棠望着秦雪儿颤抖的肩膀，突然想起上周在茶水间听见的对话——新人设计师躲在储物间哭，说“我爸住院需要手术费，甲方要三天出全套方案，我实在来不及......”
她弯腰捡起秦雪儿掉落的模型，竹节断面还留着她指甲的压痕。“你真正想要的，是被人看见的资格对吗？”她把模型轻轻放回展示台，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便签，“我师父的设计院最近招实习，需要能连续熬三个大夜的人。”
秦雪儿猛地抬头，眼眶里的泪终于掉下来。
她伸手去接便签，指尖却在碰到苏清棠手背时缩了缩——对方的手背上还留着昨晚改图时被铅笔硌出的红印。
“清棠。”顾砚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扣好了衬衫，却把那对情侣戒捏在掌心，戒指内侧的“Y.Z”“Q.T”在他指缝间闪着光，“当初你说‘为了自己而活’，现在我要说......”
“叮——”国际建筑协会主席的声音打断了他。
老人举着奖杯从侧门走上台，身后跟着捧着证书的礼仪小姐：“恭喜苏清棠女士凭借《竹影系列》获得年度创新奖！顾砚舟先生作为艺术与建筑跨界的先驱，特授予特别表彰！”
闪光灯炸成一片。
苏清棠被推到主席身边合影时，余光瞥见顾砚舟站在台下，戒指还攥在手里，却朝她弯了弯眼。
他的锁骨处，那道竹纹边缘多了道极细的刻痕——是她前晚画在草稿本上的新暗纹，当时他凑过来看，指尖扫过纸页：“这纹路像不像......”
“像婚书的卷边。”她当时头也不抬地接话，耳尖却红透了。
庆功宴设在酒店顶层。
落地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竹影在玻璃上投下摇曳的斑痕。
苏清棠端着香槟杯找顾砚舟，在露台转角处看见他倚着栏杆，正低头用手机拍锁骨。
“拍什么？”她凑过去。
屏幕里的纹身边缘，那道新刻的暗纹在夜色里泛着淡青——正是她设计的竹纹。
“永久居留权的设计图。”顾砚舟关了手机，反手将她圈在栏杆与自己之间，“从三年前你在纹身里藏我名字那天起，我就该明白......”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有些标记，刻进皮肤容易，刻进心里难。”
露台另一侧传来服务生推餐车的声响。
苏清棠刚要说话，顾砚舟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峰微挑：“许姐说书房有份紧急文件要我签。”
“你先去。”苏清棠推了推他，“我去和林婉儿说两句话。”
顾砚舟走后，她端着酒杯穿过人群。
路过酒店大堂时，余光瞥见电梯显示屏在“18楼”停住——那是他们套房所在的楼层。
走廊尽头的书房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暖黄的光。
“咔嗒”。门被推开的声响混在宴厅的音乐里。
苏清棠正要转身，却看见一道身影从书房内闪到窗边。
那人戴着金丝眼镜，手里举着个黑色仪器，正对着桌上摊开的获奖证书扫描。
“许婉如？”她下意识轻唤。
窗边的身影顿了顿，转身时露出温婉的笑：“清棠啊，我帮砚舟找文件呢。”她举起手里的眼镜，“这是防蓝光的，刚才看文件太入神......”
苏清棠望着她镜片上残留的扫描反光，喉间突然泛起一丝凉意。
露台外的竹影被风掀起，在玻璃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当时顾砚舟举着伞站在她身后，伞骨倾斜成三十度角，把所有的雨都挡在她头顶。
而此刻，书房里的灯光正透过虚掩的门，在地上拉出一道窄窄的亮线，像根细而坚韧的弦，不知何时会被谁拨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