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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的酒会和数据救场事件后，温婉在宫氏68层的处境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宫远臻没有再像对待垃圾一样将她的报告摔在脸上，Lily偶尔甚至会分给她一些核心文件的初步梳理工作。
然而，另一种更让她窒息的要求，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他带她出入各种场合的频率陡然增加。
高规格的慈善晚宴、私密的商务洽谈、名流云集的画廊开幕……温婉成了宫远臻身边一道固定的风景线。
每一次，Tanya都会提前送来精心挑选的衣物和配饰，无一例外地都是那种飘逸、柔美、带着不食人间烟火仙气的风格——周雨晴的风格。
温婉像一个被套上精致戏服的演员，在无数目光的聚焦下，扮演着一个沉默的影子。
她的笑容、仪态、甚至走路的步速，都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指向那个她从未谋面却无处不在的幽灵。
这天深夜，一场冗长的商务酒宴终于接近尾声。
黑色宾利慕尚平稳地驶离灯火辉煌的酒店，融入城市午夜的车河。
车内弥漫着皮革与宫远臻身上清冽气息混合的味道。
温婉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掠过她妆容精致的脸，只留下一片空洞的麻木。
“换上。”
宫远臻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静谧的车厢内响起，像冰锥刺破水面。
温婉茫然地转过头。
只见宫远臻不知何时从储物格里取出一个防尘袋包裹的长方形盒子，随意地丢到她身边的座位上。
盒子一角滑开，露出里面一抹刺眼的、不真实的洁白——那是一件叠好的礼服，看质地像是昂贵的真丝或缎面，设计极其简约，却透着一种纯净圣洁的光泽。
“现在。” 宫远臻命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那件同样由Tanya挑选、但色调偏柔和的浅杏色长裙上，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和否决，“这个颜色，太暖。”
温婉的大脑一片空白。
“换……在这里？”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和偶尔擦身而过的车辆。
“怎么？” 宫远臻侧过脸，车窗外的流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明灭的光影，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契约里，包括‘隐私’这一项？”
寒意从脊椎骨瞬间窜遍全身。
温婉的手指死死攥住了身下柔软的座椅皮革。
她看着那个敞开的盒子，里面露出的那抹纯白，像一片冰冷的雪，更像一块裹尸布。
飞驰的车厢，封闭的空间，身旁如冰山般冷漠的掌控者……
她像一个被剥掉所有尊严的玩偶。
屈辱的泪水猛地冲上眼眶，又被她死死逼退。
她颤抖着手，伸向那个盒子。
冰凉的缎面触感让她指尖一缩。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上了前后排之间的隔音挡板。
黑暗瞬间隔绝了驾驶座老杨的身影，将后座变成了一个更加逼仄、更加令人窒息的囚笼。
她背对着宫远臻，手指僵硬地摸索着身后礼服的拉链。
细小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烙在她裸露的、微微颤抖的背上。
每褪下一寸衣料，都像是在剥掉一层自己的皮肤。
冰冷的空气骤然贴上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纯白的礼服像流水一样覆盖上来，丝滑冰冷得如同第二层皮肤。
剪裁完美得惊人，却又陌生得可怕。
她摸索着侧面的隐形拉链，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车厢内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她无法抑制的、细微急促的呼吸声。
宫远臻始终沉默着，如同黑暗中蛰伏的猛兽，欣赏着猎物徒劳的挣扎与被迫的蜕变。
当最后一寸拉链终于合拢，温婉如同虚脱般靠在冰冷的车门上，指尖冰凉，身体微微发抖。
纯白的礼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幽微的光泽，将她整个人包裹成一件完美的、冰冷的展品——一件无限接近于周雨晴的复制品。
宫远臻的目光在她换上纯白礼服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
光影勾勒出她纤细的颈项弧度，紧绷的肩线，以及那抹脆弱却又被强行拗出的姿态。
他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确认，仿佛在验收一件刚刚完工的器物。
车子继续前行，驶向银枫墅的方向，如同驶向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密不透风的镜中世界。
温婉看着车窗上映出的模糊倒影：那个穿着不属于自己衣服的苍白女人，和身边那个沉默掌控一切的男人。
契约的金丝雀，被强行换上了主人指定的羽毛，在飞驰的囚笼里，无声地哀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