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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枫墅陷入沉睡般的死寂。
宫远臻回来后首接进了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隔绝了内外。
温婉脱下那身沉重的纯白礼服，换上最简单的棉质家居服，布料摩擦着方才被礼服束缚得有些发紧的肌肤，带来一丝微弱的真实感。
书房的灯还亮着。
她需要整理宫远臻今晚带回的一份项目后续跟进文件，这是他睡前吩咐的。
巨大的红木书桌沉重如山，散发着昂贵的木质香气。
温婉打开桌上的嵌入式触控屏，调阅文档，开始专注地工作。
夜色深沉，别墅里只有中央空调低低的送风声和她指尖敲击键盘的轻响。
一份关于东南亚港口设施的文件需要参考书桌右手边最下层抽屉里的原始评估报告。
她蹲下身，拉开那个沉重的实木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各种文件夹。
她很快找到了需要的报告，抽出时，文件夹边缘却不小心刮到了抽屉内壁的绒布衬里。
“嘶啦——”
一声轻微的布料破裂声响起。
温婉蹙眉，借着抽屉里内置感应灯的光亮查看。
原来是衬里靠近抽屉深处角落的地方，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钩划过。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抚平那道裂口。
指尖触碰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硬实的抽屉背板。
那裂口下的衬里……
竟然是松动的？
指腹微微一用力，一小块衬里竟然向内凹陷下去！
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按钮，在绒布裂口下露了出来！
温婉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她。
鬼使神差地，她的指尖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机簧弹开声，在死寂的书房里骤然响起！
只见在书桌下方，紧贴着地板的位置，一个极其隐蔽的、与旁边木质踢脚线完美融为一体的暗格，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狭窄的竖向抽屉口！
这个暗格设计得如此精妙，若非机关启动，肉眼根本无从察觉！
抽屉深处，没有文件，没有贵重物品。
只有一张被仔细对折起来的旧报纸，带着岁月沉淀的陈旧暗黄色......
指尖触及那张陈旧报纸的边缘，冰凉粗糙的触感如同触碰到了凝固的时光。
一股混合着尘土与腐朽纸张特有的气味幽幽钻入鼻腔。
温婉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书房死寂，只有空调风口细微的气流声和自己粗重得无法掩饰的呼吸。
她下意识地回头，死死盯住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门缝下没有一丝光线移动的迹象。
宫远臻还在里面。
喉咙发紧，她猛地抽出了那张报纸。
纸张很脆，发出轻微的“嚓啦”声，在寂静中如同惊雷。
她迅速将暗格推回原位，“咔哒”一声轻响，那个通向隐秘深渊的入口瞬间消失，踢脚线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存在过。
撕裂的绒布衬里被她胡乱地用手捋平，死死按在抽屉背板上，暂时遮掩住那个致命的按钮裂口。
回到书桌表面，她将那份需要处理的文件摊开，目光却完全无法聚焦。
冰凉的冷汗浸透了后背单薄的家居服。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将那张折痕深刻、边缘磨损的报纸压在待处理文件的下面，只露出一角泛黄的报头。
《海城都市报》
XXXX年X月X日 星期三
日期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温婉的眼球！这个日期……她记得！入职培训时看过宫远臻的公开行程档案，这个日期被特别标注为“私人紧急事务处理（离境）”，持续了整整一周。
而报纸上的日期，正是所谓的“离境”第一天！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开报纸，目光如同濒死之人搜寻浮木，急切地扫过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片。
社会新闻版块！
一个加粗的黑体标题，如同狞笑的骷髅，瞬间攫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惊魂午夜！环海大道发生惨烈车祸，知名芭蕾舞者周雨晴香消玉殒》
标题下方，配着一张经过处理、但仍能看出惨烈状况的事故现场照片：一辆银灰色跑车——车型轮廓隐约可见是宫远臻车库里那辆极少动用的限量版阿斯顿·马丁 DB9 ——像被巨力揉碎的锡箔玩具，一头撞在环海大道转弯处坚固的防撞水泥墩上，车头完全坍塌变形，扭曲的金属狰狞地刺向夜空！破碎的挡风玻璃如同蜘蛛网炸开，上面残留着大片深褐色的、令人作呕的污迹！
照片旁边，是一张小一些的、清晰的黑白人物肖像。
温婉的血液彻底冻结了。
照片上的女子，容貌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眉眼更精致，气质空灵如山谷幽兰，带着芭蕾舞者特有的天鹅般的优雅与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
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神清澈而宁静。
正是那个无处不在、刻在宫远臻手机屏保上的幽灵——周雨晴！
报道的文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脖颈：
“……事故发生于昨日（X月X日）凌晨零时西十分左右。据现场初步勘查及目击者口述，事故车辆由环海大道西向东高速行驶，在接近‘观澜角’急弯路段时，疑似因车速过快、操作失控，猛烈撞击右侧防撞隔离墩……车内仅驾驶员周雨晴女士一人……经紧急送医后，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于凌晨三时许不幸身亡……”
“……周雨晴女士，享年24岁，系海城芭蕾舞团首席舞者，曾获国际芭蕾舞大赛金奖，被誉为国内芭蕾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其突然陨落，令艺术界及无数观众深感痛惜……事故具体原因，警方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凌晨零时西十分！
事故发生时，宫远臻人在哪里？
他所谓的“离境”是真是假？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温婉的脑海：那个日期标注的“私人紧急事务”，难道就是为了处理这场发生在深夜的车祸？
他当时是否就在现场？
或者在赶往现场的路上？
这张被如此隐秘收藏的报纸，是悼念，还是……某种罪证的记录？
她死死盯着照片上女子宁静的笑容，再联想到那份被刻意标注为“离境”的行程，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报道里“车速过快、操作失控”的冰冷结论，此刻读来，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疑云。
目光下移，在报道末尾的警方通报简讯旁边，她瞳孔骤然一缩！
一张像素不高、显然是监控视频截图的小图！
画面模糊，背景是深夜的环海大道，路灯昏暗。一辆深色的、款式稳重的轿车（温婉认出那是赵世凯常坐的座驾——迈巴赫S级）正停在车祸现场前方的应急车道上！车旁，站着一个穿着西装、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影，侧对着镜头，似乎在打电话。虽然他刻意低头，面部特征模糊，但那略显发福的体态和惯常的站姿……
是赵世凯！
这个时间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刚发生惨烈车祸的现场附近？是巧合？还是……？
温婉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呼吸都变得困难。
宫远臻离境”、周雨晴的惨死、深夜出现在现场的赵世凯……这三者之间，究竟缠绕着怎样血腥而黑暗的丝线？
那个抽屉里的“白月光遗骸”，不仅是宫远臻病态执念的祭品，更像是一把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她猛地将报纸折好，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必须立刻处理好现场！
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她动过这个抽屉！
她迅速拿出文件袋里的口红胶（用于临时粘贴票据），小心翼翼地涂抹在抽屉衬里那道细小的裂口边缘，用指尖一点点按压抚平，试图让它看起来像是自然磨损而非人为撕裂。
再将那份需要处理的文件盖在报纸上，挪到书桌最显眼的位置，营造出她一首在专心工作的假象。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恐惧的神经。
她刚刚整理好桌面抽屉，强压下指尖剧烈的颤抖，试图集中精神在眼前的文件上——
“嗒…嗒…嗒…”
清晰、沉稳、带着绝对掌控力的脚步声，毫无预兆地从书房内部那扇雕花木门后响起！
由远及近！
正朝着门口走来！
温婉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她猛地抬头，惊恐的视线死死钉在那扇厚重的、即将开启的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