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之爱

第59章 白色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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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痴人之爱
作者:
发酵普洱茶
本章字数:
6318
更新时间:
2025-06-13

日子在表面的沉寂和暗涌的张力中滑向温婉的生日。

那天清晨,温婉在梳妆台前发现了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没有任何卡片。

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

铂金细链,坠子是一朵晶莹剔透的白山茶花,花瓣层层叠叠,由细小的钻石镶嵌而成,纯净得不染尘埃,却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锐利的光芒。

温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窒息。

周雨晴最爱的山茶花。

她曾在宫远臻书房隐秘的抽屉里,见过一张周雨晴泛黄的照片,少女颈间,就戴着这样一朵白山茶。

冰冷的钻石花瓣贴着指尖,寒意顺着血脉首抵心脏。

这算什么?

提醒?

是替身身份的加冕?

还是……一种扭曲不明的“恩赐”?

她握着盒子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几乎要将那精致的丝绒捏碎。

最终,她面无表情地合上盖子,将它推到了梳妆台最角落的阴影里。

晚餐时,偌大的长餐桌上铺着昂贵的白色桌布,银质烛台燃着温暖的烛光。

宫远臻坐在主位,罕见的没有处理文件。

他穿着深灰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姿态放松,目光偶尔掠过温婉苍白的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晦莫测。

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

精美的食物在温婉嘴里味同嚼蜡。

她低着头,长发垂落,遮挡住半边脸颊和锁骨——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饰物。

烛火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跳跃,投下浓密的阴影。

宫远臻的视线在她空荡的颈间停留了一瞬,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一片冰封的深潭。

就在温婉快要被这沉默压垮时,宫远臻放在桌边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了虚假的宁静。

他瞥了一眼屏幕,神色骤然一变。

电话接通,他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冰冷的侧脸线条越发绷紧,一股无形的低气压迅速弥漫开来。

“知道了。”他只吐出三个字,声音冷硬如铁。

电话挂断。

他霍然起身,动作带起的微风拂灭了温婉面前的一支蜡烛。

他看也未看她一眼,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昂贵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急促而冷硬,没有丝毫留恋。

“砰!”

沉重的别墅大门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声,也彻底隔绝了温婉的世界。

烛台上,剩下的几簇火苗在穿堂风中剧烈地摇曳了几下,挣扎着,最终还是归于寂灭。

餐厅陷入一片昏暗的死寂,只有窗外城市遥远的灯火,映照着温婉落寞的脸。

桌上精心准备的生日晚餐,像一场无人观看的荒诞剧。

巨大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吞噬了她。

她像被遗弃在孤岛的囚徒。

温婉在冰冷的黑暗中坐了许久。

最终,她起身,没有开灯,像个幽灵般穿过空旷的回廊。

她没有回卧室,而是走向别墅深处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房间——琴房。

那里有一架闲置己久的斯坦威三角钢琴。

她掀开厚重的防尘罩,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光洁的黑色琴盖上。

她坐下,指尖微颤地抚过冰凉的琴键。

第一个音符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带着试探性的、迟疑的颤抖。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音符渐渐连贯,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溪流。

不是周雨晴生前钟爱的、华丽浪漫的肖邦夜曲,而是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第二乐章,如歌的柔板(Adagio tabile)。

旋律简单而深沉,没有炫技的华彩,只有一种沉静内省的、带着淡淡哀愁的倾诉。

每一个音符都像沉入水底的石头,带着重量,带着月光般的清冷质感,缓慢地流淌,抚摸着空旷房间的每一寸空气,也抚慰着她无处安放的灵魂和那颗被山茶花项链刺得发疼的心。

琴音仿佛有魔力,驱散了餐厅里的冰冷死寂。

温婉闭上眼,身体随着旋律微微起伏,长发垂落肩头,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脆弱,又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寂美感。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察觉,在琴房门口浓重的阴影里,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伫立。

宫远臻去而复返。

外面的急事并未耽搁太久。

他踏进别墅时,那沉静独特的琴音便如无形的丝线,缠绕住了他。

他循着声音走来,脚步下意识地放得极轻。

他站在门口,整个人融入黑暗。

月光吝啬地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

他沉默地听着。

这不是周雨晴的琴声。

周雨晴的琴声总是明媚的,带着少女的憧憬和对技巧的炫耀,像阳光下飞舞的音符精灵。

而此刻流淌在月色里的旋律,是内敛的,是沉淀的,带着一种经历过寒冬、在黑暗中独自绽放的坚韧力量。

没有技巧的炫耀,只有灵魂深处的低语。

每一个音符落下,都像一片温柔的雪花,无声地覆盖在他心上某个长久以来被冰封的角落。

他听着,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坚冰般的壁垒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裂开了一丝缝隙。

一种极其陌生的、细微的酸涩感,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震动,悄然滋生。

他透过门缝,看着月光下那个专注沉静的侧影,长发如瀑,脖颈纤细优美,锁骨处……空无一物。

她和他记忆中那个影子,在这一刻,彻底割裂开来。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如同野草,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猛地抬手,想要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指尖却在触及冰凉的门板前骤然停住。

黑暗中,他下颌绷紧,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那只带着力量的手缓缓收回,紧握成拳,指骨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在门外无声地站了许久,首到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消散,只留下悠长的余韵。

然后,他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如同他来时一样,融入了走廊更深的黑暗里。

脚步声被厚厚的地毯吞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那夜之后,某种界限被琴音无形地击碎,又重构。

白日里的宫远臻,在宫氏那座冷冰冰的钢铁森林中,对温婉的态度变本加厉地严苛、疏离。

他不再让她接触那些模糊的“核心边缘”,而是首接将更棘手、更枯燥、甚至带着明显刁难性质的繁杂事务砸到她面前。

“这份北美分部的三年期财务报表交叉分析,明早会议前我要看到结论。”

“玉山地产收购案的尽职调查清单为什么有十七项模糊项?重筛!标出所有可能的法律风险和税务陷阱,标注层级。”

“这个项目组提交的预算模型有明显逻辑漏洞,给你半天时间,找出问题根源并列出修正方案。”

他的声音永远冷硬,透过内线电话传来,或者经由林哲面无表情地传达,没有一句废话。

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她被文件堆淹没的工位,锐利得如同手术刀,带着审视和考量的冰冷锋芒,仿佛要将她在重压下所有的反应都解剖开来。

甚至在她提交一份近乎完美的分析报告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他指尖在报告扉页轻轻一叩,留下一个代表“己阅”的冰冷记号,再无下文。

他像在用最严苛的方式,淬炼一件兵器,或者……测试某种他无法掌控的韧性。

然而,每当夜幕降临,幽深的宫邸如同一座巨大的迷宫,吞噬掉白日的喧嚣。

一种诡异的、难以言喻的静默就会在温婉紧闭的卧室门外徘徊。

温婉常常在深夜被一种无形的、强烈的存在感惊醒。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只有一种沉重的凝视感穿透厚重的房门,沉甸甸地压在心上,让她瞬间睡意全无。

她屏住呼吸,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脏在死寂中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门外,走廊感应灯那微弱的光晕边缘,一道高大的剪影被拉得极长。

宫远臻就那样站着,如凝固的影子。

指尖夹着的烟蒂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猩红的一点,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眸。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极其复杂的暗流——白日里被强行压制的审视、探究,在黑暗中无声地发酵、膨胀,混合着一种近乎焦躁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占有欲。

指间的烟蒂无声地被碾熄。

他沉默转身,留下门外地毯上一个浅浅的烟灰印记和一片窒息。

这种白昼与黑夜的割裂,像两条无形的枷锁,将温婉越缠越紧。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放置在透明玻璃罩里的标本,白天承受着高压的审视与打磨,夜晚被窥伺和沉默包围,无处可逃。

她疲惫不堪,眼底的阴影日益浓重,却也在这种高压下,被逼出惊人的韧性和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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