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厅的喧嚣如同退潮般散去,留下满地狼藉的欲望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曹晚晴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被飒爷半拖半拽地带离了那个地狱。他的手臂依旧强硬地箍着她,肋下的伤似乎并未对他造成太大影响,只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每一步都踏得极重,昭示着压抑的狂怒。
穿过冰冷、布满监视器的走廊,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关上,终于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属于拍卖场的疯狂余韵。他们回到了那间奢华却令人窒息的主卧套房。
门锁“咔哒”落下的声音,仿佛解开了曹晚晴身上的某种禁锢。
飒爷刚松开手,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向他!是她!她不再是那个被钳制的猎物,而是化身为一头伤痕累累、濒临疯狂的困兽。
“为什么?!” 她的声音撕裂了房间的寂静,带着泣血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无法理解的愤怒。她的眼睛不再是淬毒的冰棱,而是彻底烧红了,血丝密布,泪水混合着之前在拍卖厅溅上的、属于飒爷的点点血迹,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蜿蜒的痕迹,触目惊心。
她死死揪住飒爷昂贵西装的衣襟,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剧烈地颤抖着:“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费尽心机,布下天罗地网,就为了找到她们!那些有‘朱砂痣’的女孩!你找到了!然后呢?!”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尖叫,“你就这样对她们?!把她们当成牲口一样拍卖?!让那些变态一刀刀割下她们的血肉?!这就是你要的?!这就是你所谓的‘艺术’?!”
她的质问如同狂风暴雨,带着亲眼目睹活体剥皮后的巨大精神冲击。她用力摇晃着他,仿佛想从他这具冷酷的躯壳里摇晃出一个能让她理解的答案,哪怕是一个谎言。
飒爷被她撞得微微一晃,肋下的剧痛让他眉头狠狠一皱,眼底的暴戾几乎要喷薄而出。但他没有立刻推开她,反而任由她揪着衣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寒潭般凝视着她燃烧的、痛苦的双眸。
他抬手,不是攻击,而是用指腹,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抹去她脸颊上混合着血泪的污痕。指腹的粗粝感刮得她生疼。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甚至带着一丝讥诮的弧度。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仿佛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藏品,“李沐,你太单纯了。”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拂过她滚烫的耳廓,每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她的心脏,“我找的,是独一无二的‘朱砂痣’。独一无二,懂吗?”
他捏着她下颌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抬着头,首视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闪烁着残忍理性的眼睛。
“她们?”飒爷嘴角微扬,发出一声嗤笑,那笑声中透露出对生命的极度轻蔑和不屑。仿佛在他眼中,那些所谓的“她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根本无法与他心中的“朱砂痣”相提并论。
他缓缓松开她的下颌,动作随意而冷漠,似乎她只是一个毫无价值的物品。
“假货,都不是我的朱砂痣,都不是她,假货的结局都是这样”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就像是将口中的某种肮脏渣滓一同吐出一般,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然而,他的语气却异常平淡,这种平淡让人感到心寒,仿佛他早己对这样的结局习以为常,甚至己经麻木不仁。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曹晚晴脸上,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冰冷或愤怒,而是一种极其复杂、极其深邃的审视。他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缓慢地、极具穿透力地扫过她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剧烈起伏的胸口,掠过她纤细脆弱的脖颈,最后,极其缓慢地、意味深长地定格在了她的印记下方。
那目光,不再是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瑕疵,或者……在确认某个尚未被揭晓的印记。他的眼神里混合着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以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曹晚晴的脊椎瞬间爬满全身。她所有的质问、所有的愤怒,都在他那句轻飘飘的“假货的结局都是这样”和他此刻意味深长的凝视中,被彻底冻结。
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连揪着他衣襟的手指都失去了力气,软软地滑落下来。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是她们……那……真正的“朱砂痣”……在哪里?
飒爷没有再看她,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陈述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他慢条斯理地解开沾血的外套扣子,动作优雅依旧,却带着一种屠夫擦拭屠刀般的冷酷。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烈酒,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胆寒:
“好好休息。今晚……很精彩。” 他顿了顿,抿了一口酒,喉结滚动了一下,补充道,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让曹晚晴瞬间寒毛倒竖,“特别是……最后那一刀。很衬你。”
他微微侧过头,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阴影中显得无比诡谲。那眼神,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崭露头角的、染血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