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墙壁抵着曹晚晴的后背,那寒意似乎能穿透薄薄的衣料,渗入骨髓。她几乎是靠着本能的支撑,才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回了那个同样奢华却冰冷如囚笼的次卧。沉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主卧里飒爷那令人窒息的存在感,也隔绝了他最后那句带着血腥赞美的低语。
“砰!”
门锁落下的瞬间,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断裂。身体顺着门板滑落,最终在冰凉的地毯上。没有哭泣,没有尖叫,只有粗重的、无法控制的喘息。拍卖厅的血腥味似乎还粘附在她的鼻腔,女孩绝望的眼神和无声的“救我”口型,如同烙印般灼烧着她的视网膜。飒爷那句轻描淡写的“假货的结局都是这样”,以及他最后停留在她印记下方那意味深长、如同评估货物般的眼神,更是在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恐惧像无数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印记下方——那个被蓝钻袖扣反复叩击的位置。皮肤光滑,没有任何异样。但飒爷的目光,却让她感觉那里仿佛正被无形的烙铁灼烧着。
假货……最后的结局……都是这样……
这句话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疯狂回响。那些被拍卖、被活生生剥下印记的女孩,她们的下场清晰地浮现——被随意丢弃的玩物,失去价值后便只剩下被“剥离”的结局,成为玻璃罐里一件凝固的“艺术品”,或者更糟……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恐惧和胆汁的苦涩。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微弱却瞬间点燃了她濒临熄灭的意志。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恐惧尚未完全褪去,却被一种更加强烈的、近乎偏执的求生欲和复仇的火焰所取代。
忍!曹晚晴,你必须忍!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必须压抑的滔天恨意和恐惧。
飒爷的冷酷和强大,她刚才己经用生命体验过了。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会死得毫无价值,像那些“假货”一样。她不能死!她还有必须弄清楚的事情,还有……必须找到的人!
华远扬!
这个名字如同滚烫的烙印,狠狠烫在她的心上。那个失踪前最后联系她的人,那个她不顾一切潜入这个魔窟想要寻找的人!飒爷……他和华远扬的失踪绝对脱不了干系!那枚蓝钻袖扣,那熟悉的摩斯密码节奏,还有拍卖厅里那些令人作呕的“艺术品”……华远扬,他是不是也遭遇了同样的对待?或者……更糟?这个念头让她痛彻心扉,几乎喘不过气。
要查清华远扬的下落,要揭露这个地狱的真相,要救出可能还幸存的受害者……她必须活下来!必须留在飒爷身边,必须……获得他的信任!
如何获得信任?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答案,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成为他口中的“真品”,那个独一无二的“朱砂痣”。
飒爷对那个所谓的“朱砂痣”有着近乎病态的执念。他寻找,他甄别,他毁灭“假货”。那么,真正的“朱砂痣”对他而言,必然意味着某种特殊的意义,某种……足以让他另眼相看,甚至可能放松警惕的“价值”。
她不知道真正的“朱砂痣”是谁,长什么样,有什么特质。但飒爷今晚的话给了她一个残酷的提示:他厌恶“假货”,但他欣赏……“衬她”的疯狂?欣赏她最后捅向他的那一刀所展现的决绝?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主动出击。
模仿她。
模仿那个他心中独一无二的“朱砂痣”。
从今晚开始,从每一个细节开始。她要仔细观察飒爷,捕捉他提到“朱砂痣”时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任何一句不经意流露的话语。他喜欢什么样的眼神?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姿态?是温顺的羔羊,还是……带刺的玫瑰?甚至是……染血的刀刃?
她回想起他最后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种评估,一种带着一丝探究的审视,而非纯粹的杀意。或许……她今晚的“反抗”,那玉石俱焚的一刀,反而歪打正着地契合了他心中某个模糊的“朱砂痣”的形象?毕竟,真正的“朱砂痣”,能让他如此执着,又怎么可能是个任人宰割的弱者?
一丝冰冷的决绝取代了眼中的泪水。曹晚晴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浴室。她需要洗掉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洗掉那令人作呕的味道,更需要整理自己的思绪。
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却无法温暖她冰冷的心。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眼睛红肿,嘴唇被自己咬破,锁骨下方那片被飒爷反复注视的皮肤微微泛红。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光滑的肌肤。
华远扬,你到底在哪里?你是否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绝望?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镜中的那双眼睛,虽然依旧布满血丝,深处依旧藏着巨大的恐惧和悲伤,但最外层,己经覆上了一层冰冷的、带着算计的坚冰。
为了找到你,为了捣毁这个魔窟……飒爷,你想找独一无二的“朱砂痣”?
好。
我就“成为”你要找的那个人。
哪怕,是披着羊皮的狼,是淬着剧毒的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