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师的倒计时如同钝刀割肉,每一个音节都切割着曹晚晴紧绷的神经。
“三——”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第十八号空玻璃罐上。罐壁的水汽凝结得更多了,形成细密的水珠滑落,仿佛罐内之物在无声地流泪。那薄薄的水雾之下,似乎真的有微弱的、带着生命气息的起伏。
“二——”
戴礼帽的男人稳稳举着三号竞拍牌,姿态优雅而笃定,袖口的蓝钻袖扣折射着冰冷的光,像一只冷漠的眼睛。飒爷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蛇形戒指的棱角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肉,他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好好看着,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一——”
“成交!”拍卖师的木槌带着一种施虐般的重重落下,尖利的声音刺破空气,“恭喜三号贵宾!两百万!‘会喘气的朱砂痣’归您所有!附赠即刻执行的‘印记剥离艺术’!”
台下瞬间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狂热、更加扭曲的欢呼和口哨声,仿佛一场血腥盛宴即将开场。穿貂皮的女人兴奋地拍着手,骷髅耳钉男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几乎在木槌落下的同时,后台侧门猛地被推开。两名同样穿着黑色胶皮围裙、戴着防毒面具的壮汉,推着一个被黑色拘束带紧紧捆缚在活动手术台上的身影冲了出来。那身影剧烈地扭动着,喉咙里发出被布料堵住的、绝望至极的呜咽。
是个年轻的女孩。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苍白的脸上涕泪横流,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失焦。她的手腕被特制的金属镣铐固定在手术台两侧,其中一只手腕上,一枚淡褐色、形状独特的“朱砂痣”胎记在聚光灯下格外刺眼。
活动台被粗暴地推到了第十八号玻璃罐旁边,正对着台下所有疯狂的看客。拍卖师像个病态的司仪,亢奋地介绍着:“诸位请看!多么鲜活的生命印记!现在,就让我们尊贵的买家,见证这独一无二的‘剥离时刻’!”
一名戴着面具的“手术师”走上前,手中赫然拿着那把曾放在少女尸体旁、沾着暗红污渍的解剖刀。冰冷的刀锋在聚光灯下闪过一道寒芒。另一人则端起了那个镶嵌着被割下“朱砂痣”的银托盘,准备盛放新的“战利品”。
“不…不要…”曹晚晴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她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凝固了。她想冲上去,想阻止这灭绝人性的暴行,但飒爷的手如同铁钳,不仅钳制着她的下颌,另一只手更如毒蛇般缠住了她的腰,将她死死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的力量巨大,带着一种欣赏她痛苦挣扎的残忍快意。
“嘘…精彩部分开始了。”飒爷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
女孩似乎预感到什么,挣扎得更加疯狂,身体在拘束带下弓起,发出非人的、濒死的哀鸣。她的眼睛绝望地扫过台下每一张兴奋扭曲的脸,最终,那充满恐惧和乞求的目光,竟与曹晚晴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那双眼睛里的绝望和哀求,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曹晚晴的心上。她看到女孩无声地翕动着嘴唇,那口型分明是:“救…我…”
曹晚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她牙关紧咬,牙龈被蛇形戒指硌破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液体渗出,粘腻而疼痛。她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挣脱,但飒爷的手臂纹丝不动,甚至故意收紧,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他在笑!他在享受她的无能为力和撕心裂肺!
“手术师”没有任何犹豫。他俯下身,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粗暴地固定住女孩疯狂扭动的手腕。另一只手,那柄闪着寒光的解剖刀,精准地抵在了那枚淡褐色“朱砂痣”的边缘。
“唔——!!!”女孩的惨叫声被口中的布团堵成一声沉闷、绝望的闷哼,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弹跳了一下。
刀锋无情地切入皮肤。
曹晚晴的胃部剧烈痉挛,她猛地闭上眼,但那声音却更加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刀刃划过皮肉的细微撕裂声,女孩压抑到极致的、从胸腔深处挤出的痛苦呜咽,台下看客们兴奋的倒吸冷气和啧啧称奇……还有飒爷那近在咫尺的、低沉的、满足的轻笑声。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透过朦胧的水光,她看到那刀锋正在熟练地游走、剥离。鲜红的血珠迅速渗出,顺着苍白的手臂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手术台上,溅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空气中那股福尔马林的死亡气息,瞬间被一股更加新鲜、更加浓烈的铁锈般的血腥味覆盖、吞噬。
“漂亮!完美的下刀角度!”拍卖师亢奋地解说着,如同在点评一场精湛的外科手术。
戴礼帽的男人微微前倾身体,帽檐下的阴影里,他的目光专注而冰冷,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的诞生过程。他袖口的蓝钻袖扣,在血腥的映衬下,闪烁着更加妖异的光芒。
整个过程并不长,但在曹晚晴的感觉里,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每一秒都是凌迟。她看着那片承载着女孩生命印记的皮肤,被完整地、血淋淋地剥离下来,带着皮下组织,被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放入准备好的银托盘里。托盘里那枚来自护士少女的“朱砂痣”,此刻仿佛也发出了无声的悲鸣。
托盘被端到戴礼帽的男人面前,供他近距离“鉴赏”。他微微颔首,似乎很满意。
失去了“印记”的手腕,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创口,暴露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女孩的身体己经不再挣扎,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己经被那柄刀一同剜走。
“艺术!这就是活体艺术!”拍卖师的声音激动得发颤。
曹晚晴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无边的绝望。她死死盯着那托盘里血淋淋的皮肉,又猛地看向飒爷指间那枚随着后台金属碰撞声、依旧在叩击她锁骨的蓝钻袖扣。那冰冷的触感,那熟悉的摩斯密码节奏,此刻都变成了最恶毒的嘲讽。
华远扬…他也曾这样被对待过吗?或者…更糟?
她体内的怒火如同沉寂的火山,在目睹了这活生生的惨剧后,在极致的无力感催化下,终于突破了临界点。那不是冲动,而是一种冰冷的、玉石俱焚的决绝。她不再挣扎,身体反而放松下来,靠在飒爷怀里,仿佛认命。
但她的眼睛,却像淬了毒的冰棱,透过模糊的泪光,死死锁定了拍卖台上那把刚刚完成了“剥离艺术”、还滴着血的手术刀。她的指尖,感受着掌心伤口渗出的温热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