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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垂下眼睫，再抬起时，目光己是一片清澈的坚定，声音刻意放得平稳而温顺：“飒爷放心。”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让自己的请求显得既合理又无害，“我明白自己的位置。我会安分守己，尽我所能……扮演好‘她’，让您满意。”
她观察着飒爷的表情，对方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这沉默给了她一丝勇气，她小心翼翼地抛出那个关键的问题，声音放得更轻，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求知欲：“只是……飒爷，要演得像，演得真，光靠外表是远远不够的。我……我能不能多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她的喜好、习惯、说话的方式……这样我才能揣摩得更到位，才能……更像‘她’。”她将请求包装成对“扮演”的敬业，一个替身为了更好地服务主人的合理需求。
飒爷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更久，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难以捕捉。是怀念？是痛楚？还是一闪而过的警惕？最终，所有情绪都沉淀为一片深沉的平静。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感：
“她是独一无二的。” 这句话像一块冰冷的石碑，沉重地落下，瞬间隔开了李沐与那个未知的女人。“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李沐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冰凉。这堵无形的墙比她预想的还要坚固。
飒爷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语气一转，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指示：“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尽力去办好她做事就行。”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放权，甚至有点纵容，但李沐却听出了更深层的含义——“她”做事的方式，飒爷并不想给她一个模板，或者说，他并不在意“李沐”如何模仿“她”的细节，他只需要一个“尽力”的影子，一个能让他产生错觉的符号。他需要的，只是“像”这个结果，而不是模仿的过程。他甚至可能……在潜意识里排斥一个过于了解“她”的赝品。
然而，这句“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尽力去办好她做事就行”，却像一道微弱的光，意外地照进了李沐被恐惧和压力笼罩的心房。第一次，她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这个“赝品”在飒爷心中的分量——一种建立在虚幻之上，却切实存在的、重要的分量。他需要她，需要这个影子。这份认知，带着一种扭曲的安心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一瞬。
“是，飒爷。”李沐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真实的顺从，甚至带着点被赋予责任的郑重，“我明白了。我会尽力。”
她微微欠身，姿态恭敬：“飒爷，如果没什么其他吩咐，我……我先回去了？” 她需要空间和时间，来消化这顿充满试探与警告的晚餐，以及那个突如其来的、危险又的“接货”任务。
飒爷的目光早己从她身上移开，重新投向窗外那片璀璨而冰冷的灯火。他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短促、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音节：
“嗯。”
那背影隔绝了一切，仿佛刚才那番充满张力的对话从未发生。
李沐不再停留，转身，步伐尽量保持平稳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厚重的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里面那个强大的、危险的男人。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霓虹光影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无声流淌。
飒爷依旧站在窗前，高大的身影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孤寂。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冷峻的轮廓。刚才李沐那张带着恭顺和隐忍的脸，与记忆中那张鲜活明媚、带着独特傲气的脸，在光影中重叠又分离。
“像……”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喟叹，“真的挺像她。”
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灯下看过来时，那种专注的神情，几乎能以假乱真。
但下一秒，他嘴角勾起一个极冷、极淡的弧度，眼神瞬间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和清醒，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自嘲。
“可惜啊，”他对着窗外的虚空，也对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清晰地吐出冰冷的字句，“再像……也只是个赝品。”
他清楚地知道，那个会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笑、会任性、会发脾气、也会用生命护着他的女人，早己不在了。那个独一无二、刻进他骨血里的灵魂，早己随着那场背叛和毁灭，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里。
李沐？不过是他在这片废墟上，找到的一个聊以慰藉的影子，一个需要时刻警惕、需要敲打才能安分守己的……玩物罢了。
想到这里，他眼底最后一丝因相似而产生的波动也彻底消失，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他自嘲地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冰冷。
玩物。仅此而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