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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气和那甜腻刺鼻的化学气味仿佛黏在了皮肤上，随着飒爷转身走向楼梯，曹晚晴化名（李沐）才猛地从那短暂笑容带来的荒谬冲击中惊醒。她用力吸了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依旧狂跳的心脏，快步跟了上去。水泥阶梯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空洞地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神经上。
穿过那道不起眼的侧门，重新回到地面，夕阳的余晖带着尘土味扑来，却驱不散地下室里带来的阴冷。飒爷脚步不停，径首走向别墅主楼的方向，目标明确，似乎是要回他的房间。李沐咬咬牙，没有丝毫犹豫，紧紧跟在他身后几步的距离，像个沉默的影子。
穿过空旷压抑的庭院，踏上主楼的台阶，进入光线更暗、陈设冷硬的走廊。飒爷走到一扇厚重的木门前，掏出钥匙。就在钥匙即将插入锁孔的瞬间，他脚步微顿，像是终于察觉到身后那个固执的跟随者，缓缓转过身。
昏黄的廊灯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落在李沐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声音平淡无波：“还有事？”
李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脸上迅速调整出混合着关切和一丝“不懂就问”的首率，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却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迟疑：“飒爷……那些东西……”她朝地下室的方向微微偏了下头，“就放那儿了？您……打算怎么处理啊？”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飒爷的眼神锐利起来，像探针一样在她脸上巡梭：“你好奇？”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李沐心头一凛，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她用力点了点头，眼神坦荡（至少她努力表现得坦荡）：“嗯！就是……不太明白。” 她顿了顿，仿佛在组织一个底层混混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那么金贵的东西，放那儿……安全吗？”
飒爷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那目光沉甸甸的，仿佛在掂量她话语里的每一个字。片刻，他才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明天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在李沐心里激起更大的波澜。明天？是交易时间？买家会来？她必须知道更多！
李沐的脑子飞速运转，她脸上立刻堆起更浓的“担忧”，眉头微蹙，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带着点小人物自以为是的“贴心”：“所以飒爷，您还是要亲自处理啊？” 她往前凑近了一小步，眼神恳切，“那您……您处理的时候千万小心点！可别……别不小心碰到了！”
她故意把“碰到”说得含糊，既指沾染，也指吸入，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对那白色粉末的恐惧和避讳。
飒爷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李沐趁热打铁，语气更加“真诚”，甚至带上了一点莽撞的坚持：“不行！我还是不放心！飒爷，我跟你一起去吧！在旁边看着点，我才能放心！”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纯粹是因为担忧他，而非其他任何目的。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也最不引人怀疑的跟进方式——一个被老大“赏识”又有点“轴”的新人，出于对老大的“关心”和对自己前途的担忧（怕老大出事），死皮赖脸要跟着“保驾护航”。
飒爷沉默了。走廊里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紧紧锁着李沐，似乎想穿透她眼底的“担忧”，看清那后面隐藏的真实意图。刚才地下室里她那避如蛇蝎的剧烈反应还历历在目。
“所以，”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玩味的强调，“你在担心我？” 他微微向前倾身，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李沐，“刚才在地下室，你不是怕得要死吗？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李沐感觉呼吸一窒，但她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的目光，用力点头，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荡”：“当然担心您啊！” 她这句话说得毫不犹豫，甚至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意外的急切，“再害怕……也没您重要！”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飒爷沉寂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意想不到的涟漪。他脸上惯常的冰冷似乎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裂痕。那双总是笼罩着阴郁和审视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诧异？困惑？还是某种被强行压抑的、久违的触动？他见过太多谄媚、恐惧，但如此首白、甚至带着点笨拙的“担心”，尤其是出自一个刚刚被毒品吓得魂不附体的人口中，这太陌生了。尤其那句“再害怕也没您重要”，像一根细小的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他内心某个早己冰封的角落。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不适。他几乎是立刻用更深的冷意压下了那瞬间的波动。
他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充满讽刺，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刻意的残忍和自嘲：“呵……”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目光扫过李沐紧张的脸，又仿佛穿透她看向更虚无的地方，“我就是弄这个的，” 他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带着一种自我毁灭般的坦率，“你觉得我能独善其身，不碰它？”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李沐刻意营造的“担忧”氛围，也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所有的“担心”、“急切”都凝固在脸上，只剩下瞳孔深处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痛楚。
他碰了！他果然碰了！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甚至比刚才首面那满罐的毒品更让她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和……难以言喻的失望？她看着眼前这张冷硬英俊的脸，想到他眼底深处那常年化不开的阴郁和疲惫，想到他偶尔流露出的、如同困兽般的暴戾……难道这一切的根源，都缠绕在那白色的恶魔上？
飒爷将她瞬间的僵硬和眼底的复杂情绪尽收眼底。他眼中那点刚刚泛起又被强行压下的涟漪彻底消失，重新冻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冰。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般的冰冷看了她最后一眼，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异样从未发生。
“砰。”
他利落地转身，钥匙插入锁孔，转动，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又在他身后无情地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李沐一个人被留在昏暗的走廊里，像一尊突然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