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南郊,秦王府金凤台。
赵临今日着一身月白窄袖锦衣,温文如玉,负手立在台前。他今日邀请林悠然前来赴宴,一来是为南货改革开幕,二来是为宣婚之事试水官场风头。
林悠然姗姗来迟,换了身银灰织绫长裙,头发绾起半髻,仅簪一支玉骨朱钗。
赵临看见她,目光微亮:“林姑娘,今……太像皇城贵女了。”
林悠然一笑,取笑他:“赵公子这话,是夸我像你未来未婚妻,还是像王府挂名的妾?”
赵临轻咳一声,转开话题:“我只是想请你喝一盏酒,为我们共启新局。”
她看着那盏浮着红梅花瓣的金樽,忽然问:“若我不嫁你,赵临,你会如何?”
赵临眼神微动,语气平稳:“我会很遗憾,但不会恨你。”
“真会?”她似笑非笑,“你这样的人,太聪明,太温柔,却也太淡薄。你想要我,但不会非我不可。”
赵临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说得对。但……我唯一不想错过的,恰是你。”
她心头微颤,却不动声色,只是自斟一杯:“你说这些话时,是不是也对另一个姑娘说过?”
赵临看着她,第一次沉声:“没有。因为你是我唯一佩服过的女人。”
这一瞬,林悠然不再调笑,只静静望着他。
他们是天作之合,却注定没有情劫可共。
而与此同时,在城西偏隅,云医谷后山密林之中——谢珩却被军士押入一处军牢。
原因是:身份被揭。
他是“前西域暗司”的叛逃者,五年前与影部失联,如今被发现藏身长安,罪在逃脱密令之内。
太宗知情,却未明示释放,而是将其暂押军牢,交由兵部秘审。
林悠然得知消息时,正在赵临安排的晚宴后院小亭中。
她的手一抖,酒盏滑落,摔成西瓣。
赵临见状,立刻伸手扶住她:“怎么了?”
她声音低沉,却冷静得出奇:“他被押入了军牢?”
“是。”赵临没有否认,“他早年曾与西域密使有联,太宗如今欲借此清查余线。”
林悠然慢慢站起身,一字一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赵临沉默,望着她的眼睛:“意味着他很可能……活不过这个月。”
那一瞬,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起身离席。
赵临看着她的背影,竟笑了笑,轻声喃喃:“果然,他才是你心里的人。”
林悠然冲进军部后院,被铁卫拦住。
她祭出一纸“南货特许令”,这本该无效,但后堂却忽然传出一道冷静声音:
“让她进来。”
她抬头,看见那道声音的主人——李世民。
太宗今日无冠而坐,白袍长袖,望着她淡然一笑:“林姑娘,你想救那位谢珩?”
她躬身:“是。”
太宗问:“你知他罪名为何?”
她答:“我知,也知您心中之局。”
李世民点头,语气转为意味深长:“你若愿,嫁入王室,或可留他一命。”
她没有犹豫太久,却也没有立刻答应。
她只回一句:“若您肯放他,我……自会还这个情。”
太宗笑了笑:“你倒是不说自己怎么还。”
她低头:“情债我还,权债我也还。”
“有意思。”
当夜,谢珩从牢中被转送至“听风阁”,改为软禁。
他见到她时,她站在夜色下,身后是被风吹起的千盏宫灯。
他说:“你何苦?”
她轻声笑:“你还记得我们在村子里,第一次合计种姜时吗?你说,你不怕辛苦。”
“我这次也不怕。”
他看着她眼中那份柔情,心中忽然涌上一股痛苦的预感。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
她笑而不语。
谢珩站起,步伐不稳,却一把抓住她手腕:“林悠然,你不能拿你自己做筹码。”
她轻声反问:“那你拿命挡我时,问过我了吗?”
他怔住。
她眼中泛着泪光:“你以为我是布商,是布坊女主,是那投影术背后的大脑。可你忘了——我也只是个女人,也怕你死,也会爱你。”
两人沉默地望着彼此,西目相接时,仿佛整个听风阁都静了下来。
忽然间,林悠然缓缓靠近,踮起脚,吻上他。
那一吻绵长而颤抖,像是抵押整颗心的赌注。
谢珩环住她,一边吻一边落泪:“你赢我了……你什么都能赢我。”
夜色沉沉,风吹不动她的坚定,也吹不灭两人间那场“迟来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