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京城西市的柳巷,原是条僻静的老巷,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两侧的宅院多是关着门,只偶尔有卖花的担子路过,留下阵淡淡的香。可自打苏卿卿搬来后,这里就像被撒了把火气,日日热闹得像过节。
那座空置了三年的宅院,被她拾掇得亮眼极了。朱漆大门刷得簇新,门环是黄铜的,擦得能照见人影,门楣上挂着块黑檀木匾,“卿卿楼”三个金字是萧景琰亲笔题的。他的字素来清润如玉石,可这三个字里却透着股烟火气,笔画间像藏着锅碗瓢盆的叮当声,让人一看就心生暖意。
开业那日,天刚蒙蒙亮,柳巷就挤满了人。王员外穿着簇新的宝蓝绸缎袍,扶着老夫人的手,一步步挪到门口。老夫人穿着绣福字的寿衣,手里攥着个红绸包,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好孩子,今儿祖母给你撑场子!”
吉时一到,萧景琰派来的内侍宣读了贺词,红绸被老夫人和王员外合力扯下,露出“卿卿楼”三个金字的瞬间,围观的百姓“哇”地一声低呼。更让人惊讶的是,酒楼的后墙竟没砌实,用雕花的木栏隔开,里面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灶台是新砌的,白瓷砖贴得亮堂;案板分着左右两块,左边刻着个“生”字,右边刻着“熟”字;厨子们都系着雪白的围裙,头发用布巾包着,连指甲缝都干干净净。
“这是唱的哪出?”穿短打的汉子挠着头,他是隔壁卖豆腐的张二,手里还提着刚磨好的豆浆,“谁家酒楼把后厨亮出来?就不怕人偷学手艺?”
苏卿卿站在门口,穿着身湖蓝色的衣裙,领口绣着朵小小的白梅,腰间系着块银丝帕子,笑盈盈地接过张二的豆浆:“张大哥有所不知,咱卿卿楼讲究‘明厨亮灶’,就是让客官们看得明白,吃得放心。”她指着木栏后的油缸,“您看这油缸,每日天不亮就换新油,绝不用隔夜的;这菜刀,切完生肉必用沸水烫过,再切素菜;连擦桌子的抹布都分了三色,红的擦灶台,蓝的擦案板,白的擦碗筷,各归各位,绝不混用。”
她又指着木栏后的大水缸,里面飘着把艾草,水绿得像翡翠:“连洗碗的水都是艾草煮过的,既能去味,又能杀菌。您说,这样的吃食,您吃得不踏实?”
张二听得首点头,把豆浆往桌上一放:“得,今儿我不卖豆腐了,就在你这儿捧场!给我来三盘你最拿手的!”
正说着,永宁侯府的小姐带着丫鬟来了,丫鬟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小姐则捏着张传单,是前几日卿卿楼派人发的。她穿着粉绫罗裙,梳着双环髻,发间插着珠花,走到苏卿卿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听说你们这儿有‘会员制’?积满十分能换道菜?”
“正是。”苏卿卿引着她们往里走,堂屋比外面看着更雅致。十二张方桌摆得整齐,每张桌上都插着时令鲜花,深秋时节,竟还有水灵灵的雏菊;墙角的架子上摆着琉璃灯,阳光透过灯罩照下来,在地上映出斑斓的光斑;连跑堂的伙计都穿着统一的青布褂子,腰间系着红绸带,看着就精神。
“您办张会员卡,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您的姓氏。”苏卿卿从柜台里取出块样牌,檀木的,边缘磨得光滑,“每次消费记一分,积满十分能换道‘琉璃虾球’,二十分换‘佛跳墙’,五十分还能请我们的厨子上门做一次家宴呢。”
侯府小姐眼睛更亮了,她最爱吃琉璃虾球,上次在王员外寿宴上吃了一口,就再也忘不掉:“那我要办张最高级的!能积多少分就积多少分!”
开业第一日,卿卿楼就座无虚席。张二带着卖菜的、打铁的几个街坊,占了最靠门的桌子,大声嚷嚷着要“尝尝鲜”;永宁侯府的小姐和丫鬟坐在窗边,对着菜单指指点点;连太医院的院判都来了,他背着药箱,说是“路过,顺便看看”,可眼睛却首勾勾地盯着后厨。
客人们一边喝茶,一边透过木栏看后厨,看得津津有味。只见厨子们有条不紊地忙活:切菜的李师傅左手按着黄瓜,右手的刀快得像闪电,片出来的黄瓜厚薄均匀,码在盘子里像排小绿船;掌勺的王师傅抡着铁锅,火苗“呼”地窜起来,把菜炒得滋滋响,香味顺着木栏缝飘出来,勾得人首咽口水;连洗碗的陈婶都不含糊,洗完的碗要在艾草水里过三遍,再用干净的布擦干,码得整整齐齐。
“客官,您的‘翡翠白玉汤’来了!”跑堂的伙计高声唱喏,端着个白瓷碗过来,碗里的菠菜翠绿,豆腐,汤清得能看见碗底,“这道是今日的季节限定,菠菜是新下来的,您趁热尝尝鲜。”
同桌的客人夹起一筷子菠菜,放进嘴里嚼了嚼,眼睛猛地瞪圆了:“这……这菠菜怎么这么嫩?还带着股甜味?”
深秋时节,京城的菜摊早就没了新鲜菠菜,就算有,也是蔫巴巴的,哪有这般水灵?
苏卿卿站在柜台后,看着客人们惊喜的表情,嘴角偷偷弯了弯。谁也不知道,那翠绿的菠菜是她空间里种的反季菜。空间里的土地肥沃,又有灵泉水浇灌,种出来的菜比外面的鲜十倍,嫩得能掐出水。她特意留了些当“季节限定”,就是想给客人们个惊喜。
“再来一盘!”张二把碗底的汤都喝了,抹了把嘴喊,“这菠菜比肉还香!”
“给我也来份季节限定!”
“我要办会员卡!”
堂屋里的声浪越来越高,混着后厨的锅铲声、伙计的吆喝声、客人们的谈笑声,像一首热热闹闹的歌。阳光透过琉璃灯照进来,落在苏卿卿的脸上,暖融融的。她知道,卿卿楼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柳巷的烟火气,也会随着这锅碗瓢盆的叮当声,一日比一日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