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筱

第三十二章 :玉兰已定,故人非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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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春筱
作者:
爱吃盐水卤鸭的袁大力
本章字数:
4960
更新时间:
2025-07-08

黑风口的雪化到第三层时,沈筱正在给新抽芽的玉兰系红绸。容景说喜棚的梁柱要换更粗的松木,才能撑住南疆运来的花瓣,楚墨则蹲在一旁削喜饼模具,独臂的动作虽慢,刻出的玉兰纹却比往年更流畅。

“听说药王谷的人也来了?”沈筱把红绸打了个蝴蝶结,风一吹,绸带扫过楚墨的鬓角,带起他新添的白发,“容景说他们带来了专治腿伤的药膏,你该让他们看看。”

楚墨的刻刀顿了顿,木屑落在膝头:“不急,等婚礼过了再说。”

他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沈筱抬头望去,只见三匹快马冲破雾霭,为首那人的披风在风中扬起,银白的底色上绣着暗金龙纹——那是宁王独有的标志。

沈筱的指尖骤然收紧,红绸从掌心滑落,飘进刚化冻的泥水里。

“筱儿。”萧凛翻身下马的动作有些踉跄,左臂空荡荡的袖管随风摆动,他比五年前清瘦了许多,眉眼间添了道从眉骨到下颌的疤,却在看到她时,眼底瞬间泛起熟悉的光,“我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个穿月白长衫的女子,腰间悬着个药囊,看到沈筱时微微屈膝:“小女子苏清欢,药王谷谷主之女。萧大哥能活下来,全靠沈姑娘当年埋下的玉兰种子指引,说来也算缘分。”

她说话时,指尖不经意地扶了扶萧凛的腰,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沈筱望着那只白皙的手,忽然想起五年前在宁王旧府,萧凛也是这样被她扶着,那时他刚从北境负伤归来,笑说“这点小伤,哪抵得过想你的心”。

“恭喜王爷平安归来。”沈筱弯腰捡起泥水里的红绸,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我们正要筹备婚礼,来得正好,可喝杯喜酒。”

萧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目光落在楚墨手里的喜饼模具上,又扫过暖房外挂满的红绸,喉结剧烈滚动:“婚礼?你和……”

“是我。”楚墨站起身,将沈筱护在身后,独臂虽然单薄,脊背却挺得笔首,“这五年,是我陪在她身边。”

苏清欢突然轻笑出声,药囊上的银铃叮当作响:“沈姑娘怕是忘了,萧大哥当年在黑风口留下半块玉兰帕子,说要等你补全。如今帕子找到了,怎么反倒要嫁给别人?”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半块帕子,正是当年沈筱亲手绣的那方,只是边缘多了些细密的针脚,显然被精心缝补过。

沈筱的指尖微微发颤,却没有去看那帕子:“旧物而己,当不得真。”

“当得真!”萧凛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她缩回手,“我在药王谷养伤五年,日日看着这帕子,想着你说要陪我看北境的雪,想着……”

“萧凛。”沈筱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疏离,“五年前,你的鎏金短刃断在黑风口,圣旨说你殉国,忠烈祠的画像都挂了五年。我等过,等了整整五年。”

她指着暖房里新栽的金边玉兰:“这是用你的抚恤金买的花种,这是楚墨陪我盖的暖房,这是我们要成婚的喜棚。你看,没有你的日子,我也好好活过来了。”

萧凛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望着那些系着红绸的玉兰树苗,像被人狠狠剜了心:“我以为……你会等我。”

“我等过了。”沈筱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等雪化了又落,等花开了又谢,等得楚墨的左臂没了,等得我自己都忘了,原来玉兰不止有白色一种。”

苏清欢适时扶住摇摇欲坠的萧凛,柔声劝道:“萧大哥,你刚醒不久,别动气。沈姑娘有了新归宿,我们该替她高兴才是。”她说着,从药囊里取出个小玉瓶,“这是用北境雪莲做的药膏,能治旧伤,就当是……我们的贺礼。”

沈筱没有接玉瓶,只是看着萧凛:“王爷若是来喝喜酒,我们扫榻相迎。若是来别的,恕不奉陪。”

说完,她转身走向暖房,楚墨默默跟在她身后,经过萧凛身边时,轻轻说了句:“她这五年,不容易。”

暖房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雪。沈筱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听着外面萧凛压抑的咳嗽声,指尖终于控制不住地颤抖。楚墨蹲下来,用仅剩的右臂笨拙地抱住她,火塘的暖意透过衣物传来,却驱不散她眼底的茫然。

“我是不是……太狠心了?”她声音发颤。

“不是。”楚墨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你只是选择了眼前的温暖,这没有错。”

外面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容景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攥着那瓶雪莲药膏:“苏姑娘说,萧凛当年被雪崩埋了三天三夜,是这药膏吊着他的命。还说……他的记忆停留在五年前,总以为你还在等他。”

沈筱望着火塘里跳动的火苗,忽然想起昨夜楚墨给她描眉时的模样。他的左手不稳,眉黛画得歪歪扭扭,却在她笑出声时,红着脸说“多练几次就好了”。那样的笨拙与真诚,比任何刻骨铭心的回忆都更让人安心。

“把药膏收起来吧。”她站起身,开始整理散落的红绸,“喜棚的花瓣该洒了,孩子们还等着吃喜饼呢。”

楚墨看着她重新系上红绸的背影,忽然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支玉兰木簪,簪头的花苞里嵌着颗小小的珍珠,在火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这是他连夜让容景找工匠改的,原本想在婚礼上给她一个惊喜。

“这个……”

“等婚礼上再给我。”沈筱笑着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簪头,“就像你说的,要一步步来。”

婚礼当天,黑风口的暖房里飘满了玉兰花瓣。沈筱穿着南疆样式的嫁衣,领口绣着北境的雪莲花,是她亲手绣的。楚墨的新靴有些不合脚,是容景特意从长安定做的,他站在喜棚下,望着一步步走来的沈筱,独臂微微发抖,却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萧凛终究没有再来。苏清欢托容景带来一封信,说他们回药王谷了,信里夹着半块玉兰帕子,正是当年那方,只是被齐整地剪成了两半,一半留在信里,一半……大概永远留在了萧凛的记忆里。

沈筱把那半块帕子埋在了暖房最深处,上面覆盖着新的玉兰种子。楚墨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拍实泥土,忽然握紧她的手:“以后,我们一起等它们发芽。”

“好。”沈筱回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薄茧与温度都恰到好处,像这五年的时光,虽然布满伤痕,却最终沉淀出最安稳的模样。

暖房外的孩子们又在唱歌,调子是新学的,唱着“双兰并蒂,岁岁年年”。沈筱望着楚墨鬓角的白发,忽然觉得,有些错过不是遗憾,而是为了遇见更合适的温暖,像北境的雪终将融化,像南疆的花终将绽放,像她和他,终于在时光里找到了属于彼此的春天。

而那半块留在药王谷的帕子,或许会在某个雪夜被萧凛取出,只是那时他眼底的光,早己不再为谁停留,只映着窗外的月光,和一段早己落幕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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