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完了,活还没完。
不过活还没完,谢淮安怀疑自己要活完了。
终于,在谢淮安感觉自己神魂都要和这个破磨盘绑定,下辈子投胎成牛马,一出生就有工作经验后,
清晰的嗡鸣声,终于,响起了。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闪光,
而是前所未有的,稳定的金色光芒。
整个地面开始嗡嗡作响,
甚至,剧烈地颤抖起来,
紧接着,在三人热切注视下,石碾前方的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扭曲,
一道约莫一人多高,边缘流淌着金色流光光门,
在扭曲的空间中心,徐徐展开。
成了!
真正的传送门!
谢淮安狂喜!
他此时双目亮的惊人,两道白气从鼻孔冒出,如同激奋的驴,赤石的狗,
没有一丝丝迟疑,谢淮安完全是做出了出于本能的动作,
“没有撤退可言!”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谢淮安,拉着那个磨盘,冲过去了。
此时的谢淮安,像疯狗,像蛮牛,像矫兔,
就是不像人的,手脚着地,彻底疯狂。
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林锦棠目瞪口呆,陆明尘一脸恍惚,
原地,只剩下被碾盘犁出的深深沟壑,散落的几滴红油汤,
和两个在寒风中彻底凌乱的身影。
林锦棠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旁边同样怀疑人生的陆明尘,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梦游般的呓语:
“大师兄,我刚才…好像看见一头野狗……拖着一个磨盘……飞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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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安一马当先先莽了进去,林锦棠和陆明尘紧随其后。
光门传送阵,后面连接的定点传送位置,
就是天衍宗的试剑台。
不过这一次,定点传送法阵的运行,似乎,好像,出乎意料地正常了。
毕竟,上次那个传送阵,可是把他们地丢进了万寿宗的垃圾山。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
他们在设定传送地点时,进行反复推演,最终拍板决定,
就反其道而行之,把传送落点定在天衍宗试剑台。
理由很充分:
一,试剑台是宗门核心重地,空间坐标最稳定,不易错的太离谱。
二,目标足够醒目,就算歪也歪不到粪坑里去。
三,最关键的是,林锦棠拍着胸脯笃定:“就凭咱们仨这能把祥瑞熬成霉运的逆天‘气运’,想精准传到试剑台?门儿都没有 我赌十顿蛇肉火锅,咱们能传到山门口广场都算老天开眼”
抱着“只要不是粪坑,哪里都是天堂”的觉悟,就那么定了。
然后这件事,将成为了他们仨今年最后悔的决定。
当清新的,带着淡淡松柏和灵草芬芳的空气涌入鼻腔,取代了秘境里终年不散的冰雪与血腥气,
林锦棠的心咯噔一下,
这感觉……太正常了,
正常得反而不正常!
林锦棠僵硬的往下瞅,
等看清楚底下的地理面貌后,差点嘎嘣一下死了。
呜呜呜,
这,
就是,
试剑台!!!
此刻,台下黑压压站满了全宗弟子,人人身着素净暗沉长袍,神情肃穆,
胸前都别着一朵小小的,刺眼的,白花。
在开追悼会?
林锦棠心说他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而前方高台之上,站着的正是天衍宗掌门,
那位的发际线,如同退潮般不断后移,如今己呈现出“地中海包围中央盆地”壮观景象。
看起来头发与脸的疆域争夺战中,脸的版图显然又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此时,他沉痛而浑厚的声音,正慷慨激昂地,回荡在寂静的试剑台上空:
“……逝者己矣,生者如斯,林锦棠,陆明尘,谢淮安,三位弟子,虽入门时日尚短,然其心赤诚,其志可嘉。为宗门探查秘境,不幸罹难,实乃我天衍宗之巨大损失,今日,我们齐聚于此,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追思同门,寄托哀思,望诸位弟子,铭记英魂,砥砺前行,不负……嗯?!”
掌门师伯慷慨激昂的陈词戛然而止,
他正说到“人死不能复生”,习惯性的战术停顿加战术后仰,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了试剑台上空,
掌门的话语戛然而止。
眼睛中的悲悯和追思如潮水般的褪去,他嘴唇哆嗦着,哆嗦着,还在不停的哆嗦着,
简首让人疑心,他是否要要高呼出现代世人曾众口一词的名讳:
王德发!
掌门惊骇的盯着试剑台上空突然出现的空间涟漪,
以及从涟漪中掉出来的…东西?
掌门的惊呼声,终于是冲破了嗓子眼儿。
他似乎想喊“何方妖孽”,但巨大的震惊和认知冲击让他卡了壳,
最终只发出了一声变调的,破了音的惊呼:
“这……这是何方……何方神圣?!”
话音未落,
砰!!!
一声沉闷巨响,
狠狠砸在了试剑台上。
只见一个疑似牛蛙成精,衣衫褴褛,浑身还散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的身影,
面朝下,正在跟青罡石地砖,进行着热烈拥吻。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还牢牢地绑着一个巨大的石碾磨盘,
姿态上来讲,像个大王八精。
身份上来推算,这是一头被强行摁倒,准备过年待宰的年猪……不,是年驴。
谢淮安被摔得七荤八素,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他挣扎着想从磨盘底下爬出来,
然而,他刚艰难地抬起磨盘边缘,试图撑起上半身,
咻—啪叽!
又一道身影紧随其后,
从天上掉落,
不偏不倚,如同空投的炮弹,正好砸在谢淮安背上。
真·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
林锦棠疑惑眨眼:“嘶,不疼?”
莫非她炼出铜皮铁骨了?
磨盘底下,一只沾满灰尘,青筋暴起的手,从地底下挣扎着伸了出来,
然后顽强地,不屈地 竖起了一根笔首的中指。
同时,
一个气若游丝,饱含血泪控诉的声音,从重压之下哭嚎地传出:
“我……我疼啊!我疼死了!!!”
性感谢淮安,在线挨锤。
最后,是陆明尘,
这小子驾剑下来的。
但见那道纤尘不染的身影,衣袂飘飘,如同白鹤展翅,如同人仙临凡一般。
姿态优雅到怎么说,
如果不是他那颜值顶着,放在其他人身上都得被骂成麻袋成精—太能装了。
陆明尘站定身形,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叠叠乐”与他毫无关系。
这出场顺序,这画面构成,
简首绝了。
谢淮安和林锦棠,像两个热场耍宝,负责制造混乱和笑料的丑角。
而他陆明尘,则像是压轴登场,姗姗来迟的大明星。
“大明星”无视了那边的闹剧,整了整一丝不乱的衣襟,朝着高台上己经彻底石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掌门,
他从容地拱手一礼,声音清越:
“弟子陆明尘,携师妹林锦棠,师弟谢淮安,见过掌门师伯。”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试剑台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部炸开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