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立第七大学天文系的量子实验室内,陈教授第三次回放昨晚的监控录像。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00:00:01时,画面突然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他立刻按下暂停键,放大图像。
"又来了。"他推了推老花镜,手指轻点屏幕。
监控画面上,正在操作光谱仪的助手小李身后,玻璃窗的倒影里隐约可见一个穿深蓝色旗袍的少女身影。但那道影子与小李的动作并不一致——当小李抬手调整显微镜时,倒影中的少女正低头翻阅一本古旧的书册。
最诡异的是,实验室昨晚根本没有人穿旗袍。
"频率分析结果出来了。"实验室门被推开,年轻的研究生拿着平板电脑快步走来,"教授您猜得没错,午夜时分的量子读数与平时完全不同。"
陈教授接过平板,上面显示着两组波形图。普通时段的波形平稳规律,而午夜时段的波形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双峰"结构。
"两个时空频率..."陈教授喃喃自语,"就像两段不同时代的广播信号在同一个频道上叠加。"
他起身走向角落的保险柜,输入密码的手微微发抖。柜门打开后,取出一本皮革封面的笔记本。翻开扉页,上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时空观测记录——沈天问,1925"。
笔记本中间夹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群穿长衫的学者站在天文仪器前,其中唯一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正举着某种测量仪器。陈教授将照片翻到背面,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东南科学会成立留念,1924.7.11"。照片边缘有个模糊的人影,只拍到了半边身子和抬起的手腕——那里隐约可见一个星形胎记。
陈教授卷起自己的衬衫袖口,露出手腕内侧完全一致的星形胎记。
窗外,夕阳的余晖为校园镀上一层金色。陈教授没注意到,一架黑色无人机正悬停在实验室窗外,摄像头对准了他手中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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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古籍修复室里,沈静姝的指尖轻轻抚过一本1925年的《天文年鉴》。顾念星为她弄到了临时研究助理的身份,这样她就能合法查阅资料。
"这里。"她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年鉴末页的借阅记录,"父亲的名字!"
顾念星凑近看,泛黄的纸页上确实有"沈天问"的签名,日期是1925年7月10日——失踪前一天。更奇怪的是,签名下方还印着一个模糊的指纹,旁边标注"验证用"。
"指纹验证在1925年还不普及..."顾念星皱眉,"这太超前了。"
沈静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看这个!"她翻到扉页的借阅须知,右下角有个小小的三叶草水印——科学会的标志。
"科学会控制着图书馆?"顾念星脊背发凉。他环顾西周,古籍部的监控摄像头似乎全部对准了他们这个角落。
沈静姝继续快速翻阅年鉴,在介绍狮子座流星雨的章节停住了。书页边缘有密密麻麻的铅笔批注,字迹与她父亲如出一辙:
"星门理论验证关键:当κ-流星雨峰值与木星轨道切变重合时(参见1925.7.11/2024.7.11),时空褶皱可达临界值。注意:历史记载可能有误,务必核对原始..."
后面的字被水渍晕开了。沈静姝用指甲轻轻刮擦纸面,试图辨认模糊的字迹,却意外发现这一页是双层的。她向管理员借来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分开粘合的书页。
一张对折的纸条飘落出来。
"这是..."沈静姝展开纸条,手开始发抖。上面是她父亲的笔迹,但墨迹新鲜得不像近百年前的产物:
「静姝:
如果你在2024年读到这封信,说明星门己经部分开启。切记三点:
1.不要相信任何记载我死亡的文件
2.警惕手腕有星形标记的人
3.怀表必须在你22岁生日前交给」
纸条末尾被故意撕去了。沈静姝翻来覆去检查,发现撕痕还很新。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哽咽了,"父亲怎么会知道我会在2024年读到这个?而且我今天才..."她突然顿住,眼睛瞪大,"今天才满21岁零9个月。"
顾念星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如果沈教授预知女儿会穿越到未来,那么所谓的"实验室意外"很可能另有隐情。更令人不安的是,纸条上提到的"星形标记"——他今早刚在陈教授手腕上见过同样的胎记。
"我们得离开这儿。"他低声说,同时注意到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正从古籍部门口向他们走来。
沈静姝迅速将纸条塞进内衣暗袋,随手抓起一本《民国科技史》假装讨论。那两人停在距离他们三排书架的位置,假装查阅资料,但顾念星看到其中一人耳朵里闪着微弱的蓝光——那绝对是蓝牙耳机。
"跟我演戏。"顾念星突然提高音量,"关于爱因斯坦相对论在这本书里的记载,我觉得第三章节分析得很透彻。"
沈静姝会意,配合地翻开书页:"但我觉得作者低估了时空弯曲理论的实践价值。"
他们一边学术讨论一边自然地往侧门移动。顾念星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封匿名邮件弹出:
「你们正在被监视。从消防通道离开,十分钟后喷泉广场见。别回复。——K」
顾念星捏了捏沈静姝的手心,用眼神示意侧门。当他们快速穿过消防通道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念星猛地推开安全出口的门,拉着沈静姝冲向人流密集的中央大厅。
"分开走。"他塞给沈静姝一张校园卡,"你去女厕所躲着,半小时后如果我没回来,就打车去这个地址。"他在她手心写下一串数字。
沈静姝摇头,旗袍下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角:"民国也许没有手机电脑,但我们更懂怎么甩掉尾巴。"她突然拽着他拐进一个隐蔽的转角,推开一扇标着"配电室"的铁门。
狭小的空间里堆满电路设备,两人紧贴着站立,呼吸交错。沈静姝的心跳快得像受惊的蜂鸟,隔着衣料传递到顾念星胸前。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这里是我前天发现的。"她耳语道,温热的呼吸拂过顾念星耳垂,"现代建筑有个好处——逃生通道多。"
十五分钟后,他们从美术楼侧门溜出来,绕路前往喷泉广场。夕阳己经沉到教学楼后面,广场上人影稀疏。顾念星环顾西周,没看到可疑人物,也没见到所谓的"K"。
突然,喷泉毫无预兆地启动了。沈静姝这次没有惊叫,但身体还是本能地往顾念星身边靠了靠。水柱随着音乐起伏,在暮色中形成一片水幕。一个穿连帽衫的身影站在水幕另一侧,举起手机对着他们。
顾念星下意识挡在沈静姝前面,那人却将手机转向自己,屏幕上显示着红色文字:「别出声,跟我来。」
穿过大半个校园后,连帽衫带他们来到了物理系废弃的旧实验楼。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里面竟是一间装备精良的现代实验室。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的女生的脸。
"李雨桐,量子物理研究生。"她简短地自我介绍,"陈教授的助教,也是'星辰会'的最后成员。"
"星辰会?"沈静姝敏锐地注意到这个与"科学会"相似的名字。
李雨桐打开投影仪,墙上显现出一张老照片:一群学者站在天文仪器前,正是陈教授早上看的那张。但她展示的是完整版——照片边缘那个模糊人影的全貌清晰可见,是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手腕上的星形胎记格外醒目。
"这是1924年的东南科学会,后来分裂成两派。"李雨桐指着照片,"一派是你父亲领导的'星辰会',主张公开星门研究;另一派成了现在的'科学会',想垄断时空技术。"
她调出另一张照片:2024年的陈教授与1924年照片中的西装青年有着完全一致的胎记位置和形状。
"陈教授就是照片里的人?"顾念星难以置信,"那他现在至少..."
"120岁。"李雨桐平静地说,"科学会核心成员都通过不完整的星门技术延长了寿命,代价是...时空错乱。"
她打开一段音频文件,嘈杂的背景音中能清晰听到周世勋的声音:"启动备用星钥!不惜代价抓住那个未来人!"紧接着是一阵机械运转声——盖革计数器特有的咔嗒声,这种核辐射检测装置在1925年根本不存在。
"这段录音来自1925年7月12日,沈教授'意外'当天。"李雨桐看向沈静姝,"科学会早就从未来获取了技术,他们一首在等你穿越。"
沈静姝脸色煞白:"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父亲成功了。"李雨桐调出一张设计图,"他制造的星钥不仅能穿越时空,还能改写历史。科学会需要你的基因密码来激活完整版。"
顾念星的手机突然响起警报——电量只剩10%。就在他低头查看的瞬间,实验室的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李雨桐急促地说:"他们找到这里了!从后门走!"
玻璃破碎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顾念星抓住沈静姝的手往外冲,背后传来李雨桐的喊声:"记住!午夜时分时空最脆弱,别让静姝——"
一声闷响打断了警告。顾念星不敢回头,拉着沈静姝冲进夜色中。校园警报突然响起,探照灯扫过地面,他们像两只受惊的鹿在光影交错中奔逃。
跑到人工湖边时,沈静姝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顾念星弯腰扶她,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手臂——沈静姝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
"顾念星!"她惊恐地看着自己逐渐消失的指尖,"我怎么了?"
"时空排斥..."顾念星想起李雨桐未说完的警告,"午夜快到了,你的存在可能违反了时空规则!"
沈静姝的影像像接触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不定。远处传来犬吠声和手电筒的光柱,追兵越来越近。顾念星脱下外套裹住她,抱起这具时而实体时而透明的身体冲向湖心亭。
当时钟塔敲响午夜第一声钟鸣时,沈静姝彻底消失了。顾念星怀中只剩下空荡荡的外套,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桂花头油香气。
"静姝!"他对着湖面大喊,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第十二下钟声余音消散时,一阵水花声从湖边传来。顾念星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看到浑身湿透的沈静姝正从喷泉池里爬出来——那个本该在百米外的喷泉。
"我...我刚才回到了1925年的校园..."她牙齿打颤,旗袍滴着水,"看到父亲在实验室...他塞给我这个..."
她摊开掌心,是一枚铜质齿轮,上面刻着"星钥7号"的编号。更奇怪的是,齿轮表面凝结着新鲜的水珠——仿佛刚从某个运转中的机器上拆下来。
顾念星紧紧抱住她,两人的心跳通过湿透的衣料相互传递。沈静姝在他耳边颤抖着说:"别让我消失...我怕再也回不来..."
月光下,顾念星发现她的发梢多了几缕银丝,像是经历了数年时光。而当他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水珠时,沈静姝突然瞪大眼睛——他的指甲缝里不知何时渗出了暗红色的血迹,就像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搏斗。
远处,无人机的嗡鸣声再次逼近。顾念星将齿轮藏进口袋,拉起沈静姝:"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李雨桐提到过时空最脆弱的午夜时分...我想我知道该怎么联系你父亲了。"
校园最高的钟楼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指针即将指向新的一天。谁也没注意到,钟楼顶层的窗户里,一道蓝光正有规律地闪烁着,像是某种信号,又像是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