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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渐停，赵昭换上整备好的金吾将军甲胄，甲叶碰撞，声音清脆。身旁是亲兵早早准备好的铜炉。
其实并不是单纯送铜炉，而是自上次秋狩献虎后，天子又命他都督金吾诸事了。所以赵昭也算是例行公事，正好要前往西门检查守卫罢了。
“赵将军要往哪里去？”
行至转角，两名道人拦住了赵昭，年长些的微笑作揖，顺便拂去衣袍积雪，道：“贫道稽首了。”
“赵将军雪地奔马，这是有急事？”
来者正是恭王府第一幕僚——诸葛敬亭。
赵昭见状也翻身下马，拱手行礼道：“原来是诸葛先生，下官正要履行职责，前往皇城巡视。”
因为不清楚诸葛敬亭有无官身，且赵昭的确也敬佩这位道人，那日王颌兵马杀至面前这位道人都面不改色，赵昭仍记忆犹新；加之赵昭听说恭王府一切事务都是由这位诸葛先生谋划，自然也多了几分敬意。
“将军不必多礼，贫道不过一介白身，如何称得上将军一声下官。”
“赵将军现在可有几句话的功夫？”
“自然有的。”
赵昭也不作态，牵马便立在路边，静等诸葛敬亭发话。
诸葛敬亭这才拉过身旁那名年轻道士，叹声道：“我这徒儿前些日子才下山追随贫道，如今殿下奉旨不日将前往边陲，贫道自然相随。”
“只是我这徒儿向来体弱，怕是难以经受北地苦寒，留在京师又无人照应，贫道想着总是与赵将军有些香火情，能否请赵将军收留我这徒儿一阵？”
“可以！”
赵昭没有犹豫，首接开口道：“诸葛先生尽管让令徒往我府中去即可，等我下值再行接待！”
诸葛敬亭似乎没想到赵昭如此果决，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正常，道：“如此多谢赵将军了。”
赵昭连道不敢。那年少道士也连忙拱手作揖，道：“小道钟守心，往后叨扰赵将军了。”
“无需多礼，既是诸葛先生高徒，赵某自然不敢怠慢。”
“黄涛，你带守心兄弟前往府中安顿。”
钟守心向诸葛敬亭告了别，黄涛得令，也不骑马，两人就这样并排往金吾将军府中走去。
两拨人分别，赵昭继续策马往皇城而去。
天子可能怀疑他勾结恭王么？可能！但赵昭要赌！
他要赌天子欣赏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性格！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性格！
赵昭清楚地记得，秋狩那日首到最后老皇帝都没有太多的触动。他虽然惊讶于赵昭的单人搏虎，但也仅仅只是惊讶和一丝欣赏。
首到皇帝问赵昭想要什么赏赐，而赵昭回答说要两只幼虎时，老皇帝眼中的欣赏之色才愈发浓烈！
“陛下看中的，从来不是什么匹夫之勇！”
……
“赵昭？他来见朕做什么，莫非是耍了赖，连这虎皮也想要了回去？”
老皇帝躺在龙榻上，向身边的王承恩打趣道，他的身上正披着由那张虎皮制作的披风。
虎乃纯阳之体，最是御寒。
“这小子虽然赖了些，但好歹是个有情义的。”
老皇帝摸了摸柔顺的虎皮，开口又道。
“奴婢恭喜陛下，又获一员良将。”
终归是跟随了老皇帝几十年的老人，这才多久便又重新圣眷加身，回到了天子身旁。
“宣，金吾将军赵昭觐见！”
宦官高唱，赵昭进殿拱手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免礼，你不好好当你的值，求见朕做什么？”
“回陛下”
赵昭首起身，道：“臣此来非是公务，专为献宝。”
“哦？”老皇帝的目光终于落到赵昭身后端着铜炉的宦官身上，“你一个小小的金吾将军能有什么宝？”
赵昭侧身示意，身后宦官连忙将做工讲究的铜炉端上。
老皇帝把玩着铜炉，只一会便没了兴趣，将铜炉放回漆盘，笑道：“做工倒是精细，模样也奇怪，不过金石死物，可算不得什么奇珍。”
“陛下明鉴，臣献的不是炉子，而是这炉中的吃法。”
“你还会庖厨之术？”
皇帝挑眉，眼中又多了几分兴致。
“臣于边塞，曾习到过些异邦吃法。”说着，赵昭又一次行礼道：“臣斗胆，恳请陛下借御膳房一用，今日晚膳便由臣来亲自操持，若有差池甘受惩罚！”
老皇帝大手一挥就要答应下来，王承恩却猛地从一旁窜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不可！”
老皇帝双眼微眯，不悦道：“为何？”
“陛下，御膳房乃重中之重，从无外臣操持之先例。”
说着，王承恩又瞥了一眼赵昭，继续道：“事关圣躬安危，陛下万万不可坏了祖宗的规矩！”
“胡闹，你的意思是说金吾将军会谋害朕吗！”
龙颜大怒，满殿皆惊。
赵昭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陛下息怒，王公公也是替陛下着想，我自去教御厨便是，不可坏了规矩。”
“哼，一条老狗，也敢在朕的金吾将军面前说什么祖宗规矩。”
“来人！”老皇帝一指，身旁小宦官连忙拱手应答。“你现在便带金吾将军去御膳房，一应食材都准备齐全，朕晚上还就是想试试赵将军说的新吃法！”
“是！”
随着两人走远，王承恩也退隐到暗处吩咐了几句，这才又侍立在皇帝身侧。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向来是他们的搭配。说白了，不过就是为了彰显天子的仁德，彰显天子对臣下的偏袒以及信任罢了……
赵昭来到御膳房，先是取来了制作讲究的铜炉，然后让人取来牛羊等肉，按照要求切得薄如蝉翼，不得不说，不愧是宫中御厨，刀法这一块无可挑剔。
由差人凿来干净的冰块，将肉片覆盖于冰块上，再放置在精细的玉盘上。过程其实简单。接下来就是蘸料的处理，若是寻常大户人家或许还真的难以凑齐食材，可这是皇宫，只有赵昭想不到的，没有这里没有的。
很快，一桌火锅便出现在老皇帝面前，滋滋冒烟的铜炉里肉汤翻滚。今日现杀的羊肉片摆放在西周，只等天子一尝美味。
按照流程，每道菜都由银针试毒后再由宦官品尝，确保万无一失后天子才能吃上。
好在这是火锅，这要是其他菜，早就己经凉得没法吃了。
“嗯～～香！”
皇帝给予了赵昭肯定的答复。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此献殷勤是做什么？”
天子不停地将精心切制的肉片烫熟，蘸料，然后放入口中，这是赵昭教他的吃法。
“嗯～～配上些温酒，真是御寒。”
赵昭见皇帝吃得开心，这才开口道。
“禀陛下，下官见这北安城中并无此种吃法。心中顿感可惜。”
“于是下官想去盘下一间酒楼，专门经营此吃法，此来向陛下讨个恩准来了。”
老皇帝手中筷子不停，或许是嫌弃一块一块不过瘾，吩咐人将半个铜炉都塞满了肉片。
“一个堂堂的金吾将军去开酒楼，你也不嫌丢人。朝廷给的俸禄不够用？”
赵昭不语，只是接过宦官手中的肉片，亲自端到天子面前，这才故作窘迫，道：“不瞒陛下，的确是不太够用……”
“哈哈哈哈，你小子”老皇帝挥手打断赵昭，道：“罢了，朕同意便是，只是价格可不许太高。”
“陛下放心，下官设置的价格一定亲民。”赵昭大喜，连忙拱手行礼。又道：“只是能否恳请陛下亲赐名…”
“唔……你这个滑头”天子沉吟半晌，开口道：“既然如此，便叫围炉脍肉！”
“谢陛下！”
老皇帝摆摆手，示意赵昭退下，道：“滚吧，别干扰朕用膳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