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暖阁内,熏香袅袅,驱散了些许春日的微寒。
朱厚熜换下了沉重的冕服,穿上了一身轻便的常服,这才感觉舒服了许多。他坐在铺着厚厚明黄色锦缎垫子的椅子上,面前的书案上己经堆满了黄锦让人送来的典籍和奏疏。
他没有立刻去看那些东西,而是闭目养神,努力回忆着关于朱厚熜这个少年皇帝的零星记忆,以及自己所了解的历史。
朱厚熜,兴献王朱祐杬之子,正德皇帝朱厚照的堂弟。正德十六年三月,朱厚照驾崩,无嗣,内阁首辅杨廷和根据“兄终弟及”的祖制,选中了朱厚熜继承大统。从湖广安陆州(今湖北钟祥)到北京,一路奔波,如今刚刚登基不过数日。
“杨廷和……” 朱厚熜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在历史上,杨廷和是权臣,也是能臣。他辅佐武宗,在武宗死后稳定朝局,迎立自己,功不可没。但同时,他也是“大礼议”中自己最主要的对手。
如何处理与杨廷和的关系,是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硬抗?他现在根基未稳,恐怕难以撼动杨廷和的地位。妥协?那意味着放弃皇权的尊严,后患无穷。
“必须找到支持自己的力量。” 朱厚熜心中清楚。在朝堂上,他需要像张璁、桂萼那样后来冒出来的新锐官员,但现在他们还默默无闻。而在宫廷内部,他能依靠的,只有太监群体,尤其是司礼监和厂卫。
想到厂卫,朱厚熜的眼神亮了起来。锦衣卫、东厂,这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两把刀。历史上,嘉靖朝对厂卫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尤其是东厂,后来更是权倾朝野。
“黄锦,” 朱厚熜开口道。
“奴婢在,陛下。” 黄锦立刻从外间走进来,躬身侍立。
“朕问你,” 朱厚熜看着他,“如今司礼监掌印太监是谁?东厂提督又是何人?”
黄锦心中一动。新帝刚登基,就问及司礼监和东厂的核心人物,显然是想了解内廷的权力格局。他不敢怠慢,连忙回道:“回陛下,司礼监掌印太监是崔文,东厂提督则是张锐。”
崔文?张锐?
朱厚熜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两个名字。崔文,似乎是正德朝后期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还算谨慎。而张锐,名声就不太好了,是正德朝有名的奸宦,与钱宁、江彬等为伍,作恶多端。
“张锐……” 朱厚熜皱了皱眉。正德皇帝驾崩后,杨廷和等人清理了钱宁、江彬一党,怎么张锐还在东厂提督的位置上?
“陛下,” 黄锦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张提督在正德朝虽有劣迹,但在迎立陛下之事上,也算有些‘功劳’,且杨首辅等人……似乎有意保他。”
果然如此。杨廷和为了稳定局面,或者说为了更好地控制内廷,暂时保留了一些正德朝的旧宦。张锐这样的人,名声不好,更容易被文官集团拿捏。
“哼,” 朱厚熜冷哼一声,“功劳?他的那些‘功劳’,朕心里清楚。”
他顿了顿,又问道:“那锦衣卫指挥使呢?是谁在执掌?”
“回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是骆安,左都督是朱宸、邵喜。” 黄锦回道。骆安也是正德朝的老人了。
朱厚熜点了点头,心中己有计较。看来,内廷的关键位置,几乎都被正德朝的旧人或者说杨廷和默许的人占据着。这样的局面,对他这个新皇帝非常不利。
“黄锦,” 朱厚熜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跟在朕身边也有些日子了,朕看你还算机灵。以后,多帮朕留意内廷和外朝的动静,有什么事,及时向朕禀报。”
黄锦心中一喜,连忙跪下磕头:“奴婢谢陛下恩典!奴婢一定尽心伺候陛下,万死不辞!”
朱厚熜摆摆手,让他起来。黄锦是他现在为数不多可以尝试培养的对象,虽然还需要观察,但至少比那些老奸巨猾的太监要好控制一些。
“你去忙吧,” 朱厚熜说道,“记得把朕要的东西尽快送来,另外,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朕。”
“是,陛下。” 黄锦躬身退下。
暖阁内再次恢复了安静。朱厚熜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本关于宗藩礼制的典籍,随意翻看着。但他的心思,却不在书上。
他在思考如何打破眼前的僵局。
“大礼议”是突破口,但要在这场斗争中获胜,光靠道理和决心是不够的,还需要实力。而他现在的实力,几乎为零。
他需要钱,需要人,需要信息,需要能够执行他命令的力量。
钱,目前国库空虚,指望不上。只能从内库或者其他渠道想办法,但这需要时间。
人,外朝暂时没有可用之人,只能先从内廷着手。
信息,更是至关重要。他需要了解朝堂上各方势力的真实想法,了解杨廷和的下一步动作,了解民间的舆情。这就需要一个高效的情报系统,而现成的,就是厂卫。
“看来,整顿厂卫,是当务之急了。” 朱厚熜喃喃自语。
但整顿厂卫,谈何容易。那意味着要触动旧有的利益格局,必然会遭到抵制,尤其是来自杨廷和等文官集团的压力。
他必须小心行事,步步为营。
首先,他需要了解司礼监和东厂、锦衣卫的具体运作情况,以及这些机构中,哪些人可以争取,哪些人必须换掉。
其次,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不会引起太大震动,又能初步展现他皇权的机会。
“或许,可以从张锐开始……” 朱厚熜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张锐名声不好,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如果能抓住他的一些把柄,将他换掉,既能清除内廷的一个隐患,也能试探一下杨廷和的反应。
想到这里,朱厚熜感觉自己的思路清晰了许多。
他不再犹豫,重新坐下,拿起一本关于兴献王的奏疏,认真看了起来。同时,他也开始尝试着再次内视己身,感应那所谓的“国运之力”。
虽然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似乎比刚才好了一些,头脑也更加清醒。或许,这就是成为皇帝,与国运产生初步连接的细微变化吧。
“国运……修仙……” 朱厚熜握紧了拳头,“杨廷和,大礼议,还有这整个大明,都将是我踏上仙路的基石!”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坚定。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开始。